脂砚斋畸笏叟是女性

脂砚斋是谁?虽研究者有各种揣测,但都无实据,也说不出令多数人都能信服的理由;甚至他与作者的关系究竟是亲是友也难确定。但这不等于说因此就可以不顾常理,瞎说一气,因为那样就更无助于弄清真相了。在所有令我难以接受的说法中,我以为最奇怪、最荒唐的莫过于说脂砚斋是位女性,她与畸笏叟其实是一个人两个化名,是曹雪芹的老婆。

别以为我图省事,专挑一个至今已没有多少研究者相信的旧话题来议论。红学中的问题普通老百姓所知并不多,你是红学权威,说脂砚斋是女的,大概就是女的吧。有人告诉我,北京南郊有个北普陀,那里造了座曹雪芹祠堂,里面有雪芹塑像,他身旁还塑着个梳刘海发式的女子像,人家会告诉你:她就是脂砚斋。又记得前两年媒体掀起“秦学”是非波澜,北京某报一位支持“揭秘”的记者写了一篇报道,把“脂砚斋”全写成了“胭脂斋”,看来也像受过“女性说”的影响。

脂砚斋不可能是女的,证据很多,略举数端如下:

先从称呼看。脂评:“前批知者寥寥,不数年,芹溪、脂砚、杏斋诸子皆相继别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宁不痛杀!”(靖藏本第22回)既然所列举三人都称“子”,自然是男性。不过,因靖藏本已迷失,批语有无,尚存争议,须另举例子:庚辰本第21回回前总批,记有客题《红楼梦》一律,中有“脂砚先生恨几多”之句。既称“先生”而非“夫人”,可知是男。又甲戌本、庚辰本第27回批:“余读《葬花吟》??举笔再四,不能下批,有客日:‘先生身非宝玉,何能下笔······’也称“先生”。

庚辰本第48回写薛蟠要离家外出做买卖,宝钗有“到了外头,谁还怕谁,有了的吃,没有的饿着,举眼无靠”等语,批日:“作者曾吃此亏,批书者亦曾吃此亏,故特于此证明,使后人深思默戒。脂砚斋。”这说明雪芹和脂砚都有外出谋生的经历,吃过饱一顿、饿一顿、举目无靠的苦头。如今农村妇女进城打工,做买卖的不少,乾隆时代,未必有这样流动的女商贩吧。

庚辰本第49回写史湘云的体态,有“鹤势螂形”之语,批日:“近之拳谱中有坐马势,便似螂之蹲立。昔人爱轻捷便俏,闲取螂,观其仰颈叠胸之势。今四字无出处,却写尽矣。脂砚斋评。”男子习武,读“拳谱”一类书是很自然的,哪有女子也好此的,莫非是女拳师?

庚辰本第73回,绣春囊事出,媳妇们趁机下话,挑拨主子间的关系。批书人恨之入骨,便批道:“杀杀杀!此辈专生离异,余因实受其蛊,今读此文,直欲拔剑劈纸??”当时男子多有刀剑佩身,故张宜泉《伤芹溪居士》诗写雪芹遗物称“剑横破匣影铓铓”。敦诚曾解其佩刀质酒与雪芹同饮,还说“我有古剑尚在匣,一条秋水苍波凉”。若脂砚斋是女子,拔钗则可,“拔剑”又从何说起?难道她是电影《卧虎藏龙》里的章子怡、杨紫琼?

同回又有批日:“余历梨园子弟广矣,各各皆然,亦曾与惯养梨园诸世家兄弟谈议及此,众皆知其事而不能言。”一位女子与许多家养的戏班子及其主人们“诸世家兄弟”广泛接触、亲密交谈是可以想象的事吗?

谓脂砚斋即畸笏叟或畸笏老人,亦即曹雪芹之“新妇”,立说之荒谬,莫过于此。脂砚斋已非真名,何不惮烦又另用他号;既是女的,何不称“畸笏婆”、“畸笏老母”?或以为此乃障眼法,则不妨验之以所述。

早期抄本畸笏批都写在眉、侧位置,绝无抄作双行夹批的。后者是脂砚的专利(未及再誊清前,当然也有先写于眉、侧的),因为他“重评”是要面向世人的。脂、畸混而不分,皆视作一人批,自然矛盾迭出。但要逐条厘清,也极难做到,兹仅以明显有别者为说。

畸笏叟比曹雪芹年纪大得多,大概长了一辈;比脂砚斋岁数也该大不少。畸笏在“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前此已有“诸公”评,故谓)”此书前,自称已赦免秦可卿丑行,命芹删去“淫丧天香楼”情节。那该是年轻的雪芹写小说初稿、二稿阶段的事,虽畸批可能写得晚些,但雪芹也英年早逝,其“飘零”之“新妇”何至于就老到可自称“老朽”了呢?

此外称“朽物”、“废人”、“老人”处尚多。可看出畸笏是作者长辈的批,可谓比比皆是。再随手抄录数条,如:“作者今尚记金魁星之事乎?抚今思昔,肠断心摧。”(第8回)“‘树倒猢狲散’之语今犹在耳,屈指三十五年矣!哀哉伤哉,宁不痛杀!”(第l3回)“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令余悲恸,血泪盈面。”(第l3回)“伤哉!作者犹记矮顿舫前以合欢花酿酒乎?屈指二十年矣!”(第38回)“尚记丁巳()春日,谢园送茶乎?展眼二十年矣!丁丑()仲春,畸笏。”(第4l回)等等。

曹雪芹出生前,先祖曹寅早谢世,而畸笏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如言:“‘后’字何不直用‘西’字?”(第2回)“何必定用‘西’字?读之令人酸鼻。”(第l3回)按,“西”是曹寅标志性字眼。“真有是事,经过见过。”(第l6回)按,指南巡事。“大海饮酒,西堂产九台灵芝13也。批书至此,宁不悲乎!壬午重阳日。”(第28回)“谁曾经过?叹叹!西堂故事。”(第28回)等等。

雪芹、脂砚岁数比畸笏小,却在畸笏之前相继逝世,让“白头人送黑头人”,且《红楼梦》残,不可能再补成完璧,故存世者有“甲申八月泪笔”之批称“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等语。或以为此批出自脂砚斋,这是无法说通的:岂有好端端活着的人祈愿老天爷再在世上生出一个自己来之理!畸、脂非一人复有何疑。有人疑惑:第七十五回回前,畸笏有批说:“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对清。缺中秋诗,俟雪芹。”此时离雪芹去世尚有七八年时间,为何连几首诗都补不起来?我的看法是雪芹在年前,已携“新妇”移居西郊某山村了。小说手稿在迁出城内前已向负责整理者交齐,须等待他们誊清、加批完毕,交回后再作最后审定,也包括做补诗之类的扫尾工作可后来部分未誊抄手稿被人借阅弄丢,抄不出后半,也难向作者交待,故一直拖着,作者生前也就未能最终再审阅、订讹和补写。类似的情况尚有第22回末(庚辰本止于惜春谜诗)批日:“此后破失,俟再补。”“此回未成而芹逝矣,叹叹!丁亥夏,畴笏叟”等。

这里最明显的事实是作者移居后,不与批书人居住在一起,不知是因为交通不便或另有原因,反正彼此极少有机会来往,当面交谈,所以凡有要作者补做的事都加批语注明,当然也有不少文字有缺失的地方,他人自作主张改了,结果改错或改坏了的。凡此种种都表明畸、脂绝不可能是雪芹的妻子。否则天天同室而居,同榻而睡,还用得着在书稿上加这些批注吗?(本文节选自《红学荒唐言四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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