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题材长篇小说走过冬季35身世浮沉
35．身世浮沉
施守义对王汉树的一番好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施守义听到泉河县环保局这几个字眼，脑子一阵发热，心跳加快，这几个字眼似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好似有人故意揭他无法愈合的伤疤。此时，施守义知道，自己眼睛里满是怨怼，他强作镇定，尽力掩饰内心深处的隐痛。
施守义是别开朋的儿子。
当年，泉河县环保局副局长别开朋在横溪村农村老家悬梁自尽，妻子为了不给儿子幼小的心灵留下创伤，将他父亲犯浑的事一直瞒着，她告诉儿子说，你爹是因病去世的。而且带着幼小的儿子离开了泉河县，回到了北邻县她的娘家，将儿子的姓改随她姓了施，取名施守义，是希望儿子成人后踏上社会多施义于人。
施守义的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拉扯成人，聪慧的施守义没有让母亲失望，他考上大学，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施守义跟裴玉兰是大学同学，在省城读同一所学校，两人一见钟情，成为恋人。毕业时施守义本来被北方一家化工研究所录用，担任产品研发助理，为了裴玉兰，他放弃了这份工资待遇颇为丰厚的工作，回到了北邻县。加之不忍心远离年迈的老母亲，施守义就向泉岩市人才交流中心投了就业档案，没过多久，被雅达化工厂录用，来到了泉河县。
在大学毕业前夕，施守义在外地找了几家化工厂实习，没能如愿。在企业实习不成，冥冥之中，施守义来到了泉河县环保局，环保局介绍他到了环境监测站。他每天同监测人员一道出门采样，参加劳动。在监测站实习的第三个月，不经意间他听到有人讲起环保局多年前发生的一段往事。往事是关于施守义他父亲别开朋的话题。施守义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未待实习期满，施守义回到北邻县，抱着母亲痛哭了一场。母亲万万没有想到儿子会跑到泉河县环保局实习，要是早知道，她是绝对要阻拦的。
老子的烂事还是让儿子知道了，母亲一番苦心安排成了泡影。母亲安慰施守义说，这不是你爹的错，更不是你的错。人一辈子会遇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劫数，谁都不能保证不犯错误。你爹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对家庭、对工作有责任感的人，只是你爹一时犯糊涂，才中了坏人的奸计，你要原谅他！当初，你爹不嫌弃我一个农村户口的女人，把我从北邻县娶到泉河，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从县城骑自行车赶回家，帮我干农活，总是怕我苦着累着……
打那以后，施守义陷入到阴郁、沉沦、自卑之中。要不是毕业时遇上裴玉兰这个贤淑的女子，他可能早已混迹于芸芸众生随波逐流或剃度出家了。他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决意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心中燃起复仇的火焰。最初，进入雅达化工厂，他感到孤立无援，不知该如何下手。后来工作岗位调换到附属间，他感到是上帝在帮助他，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来了，他发誓要让胡邦军彻底完蛋。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阴。
施守义家庭曲折的变故，裴玉兰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施守义内心暗藏着隐痛，只是感觉施守义性格执拗，在对待工作和事业上的选择与众不同，甚或有些另类，颇令她费解。这反而让她感到这就是一个成功男人独具一格的个性和魅力，无不让她万般欣慰。加之没费周折，为他调换了称心如意的工作岗位，心里不知道有多大的成就感。
吃过午饭，喝了会儿茶，王汉树和裴玉兰便启程前往胭脂洞。
到胭脂洞村要经过横溪村。横溪村是施守义的出生地。施守义自打跟裴玉兰谈朋友以来，陪裴玉兰到胭脂洞不多，而且都是绕道去的。在他的脑海里，到胭脂洞，无异于是踏上了他的出生地这块令他伤感的土地。于是他借故说上了夜班还没有睡觉，有点累，要回工厂睡觉，晚上还要上夜班，自己就不到胭脂洞去了。裴玉兰想了想，施守义说的也是，便没有强求他随同前往。
36．潭洞迷团
在许多年以前，胭脂洞一度被游医和巫女利用，号称此洞的水是仙水或符水。一些游医和巫女，发挥他们对天象和地利的预感能力，通过各种仪式表演，并使用某种巫术魔力的实物和咒语，自称胭脂洞的泉水经他们调配后，就成了仙水，包治百病。还找来一些托儿出钱喝水，诱人上当受骗。这骗人钱财的法术被揭穿后，就再很少有人前来光顾了。
自从桶装矿泉水诞生以后，胭脂洞又逐渐引起人们极大的兴趣。每逢节假日，各地的游人奔着胭脂洞的神秘色彩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为的是能够亲口尝尝甘甜的泉水。见这胭脂洞的泉水这么受人追捧，不能让人白白带走，于是，村里临时承包给附近几户贫困村民经营，每天晚上有人轮流值班，看守胭脂洞。村里还规定，游客每次可以出1元钱现取现喝，但不能大桶大桶带走。如果用桶装，需出钱购买，5元一桶。县城几家茶楼是大客户，怕他们买回去私自拿到市面上卖高价，又担心不法分子用其他水源冒充胭脂洞的矿泉水，影响胭脂洞矿泉水的声誉，所以，茶楼一次也不能多买，只能三五桶限量购买。
到达胭脂洞时，从工业区方向涌来漫天烟尘，山顶上灰蒙蒙一片，与雾霾叠加之后，胭脂洞如同黑夜。平日里，每当遇到这种天气，为减少雾霾中颗粒物对胭脂洞的污染，胭脂洞便停止经营，盖住洞口，周围用竹栅栏围着，防止动物掉落到里面。如果遇到下雨天气，为防止酸雨落到洞里，洞口自然也要盖严实。经营户这样做，不少人认为是故弄玄虚，殊不知村民的做法是有科学依据的。几年前，耿清木跟周钟灵交代，叫他跟村民多多讲解环保知识，千万别砸了胭脂洞这块牌子。村民们仿佛什么都可以不信，而对周钟灵的讲解却深信不疑。
裴玉兰陪同王汉树到胭脂洞，顺便要买几桶水带回饮茶坊。于是她就先去找值班的村民买泉水。村民说，今天这天气不营业，再说了，我也不认识你。裴玉兰解释说，我是万泉茶庄饮茶坊的，是老客户，老板是汪总。村民说，你口说无凭，不见汪总的人我们不卖，待明天天气明朗了，叫汪总自己来。裴玉兰说，大伯，请你把栅栏打开，我们进去看看就走。村民说，也不行，不是我说不行，是天气说不行。胭脂洞是上苍恩赐给我们的宝贵资源，不能让它受到污染。为了保护胭脂洞，我们立有规矩，封洞后一律谢绝游客参观。
“我是胭脂洞村3组的，是村卫生室周医生周毓秀的女儿。”裴玉兰央求他说，“我今天是领王县长来考察的，大伯，您让我们进去吧。”
村民听裴玉兰说是本村人，是周医生的女儿，又是跟县长一起来的，不好再说什么，随即才把栅栏打开，放他们进去。
“怪我有眼不识泰山，请县长大人多多包涵，也希望多多给我们提出宝贵意见。”村民一改固执的态度，谦卑地说。
“老同志，您不要叫我县长大人啰，我身为县长，很少关心胭脂洞这块风水宝地，很惭愧啊！”王汉树走进栅栏内，对村民说，“今天，我是专程来参观考察，是想在这块宝地上建设更多的旅游项目，早日让大家摆脱贫困，走上富裕的道路。你们定的规矩很好，我要把这些规矩作为经验向全县推广。”
其实，这次王汉树急着要来胭脂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是要解答他心中长期以来的一个疑问。他曾几次到胭脂洞，发现洞里的泉水有时会出现一种蓝色，怀疑水可能存在问题，然而这些年，有这么多人喝了却没有出现中毒事件，一直想弄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早想请教裴玉兰，又担心由于自己知识浅薄被年轻人看不起。所以，把裴玉兰带来，能在现场把这个问题摆出来，让裴玉兰解答就最好了。
洞口背靠一座岩石山体，从岩石缝里长出繁茂的落叶乔木，加之雾霾天气，潭洞的光线很暗淡。
村民随身带有手电筒，村民便打开手电筒，然后把他们引到胭脂洞洞口，手电筒的光亮一下子就准确无误地照射到了洞口的水面，——这是村民有意而为之，目的是要让客人突然间看到所发生的奇观。果然，王汉树又一次惊奇地看到，潭洞里的泉水泛出了宝蓝色！王汉树不由自主地惊呼：
“好奇妙的蓝色！怎么会是这样？小裴你说说看。”
裴玉兰知道，王县长的惊呼是发自他内心的疑惑。
裴玉兰解释说，潭洞里泉水变色，是一种较为普遍的现象。在朦胧的夜色下或者在光线阴暗的环境下，泉水会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色，今天的天气也是一样，也会使泉水的颜色产生变化。原因是泉水里面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和碳水化合物，如偏硅酸、锂、锶，这些元素具有与钙、镁相似的生物学作用，才决定了泉水颜色的变化。对身体而言，长期饮用它能促进骨骼和牙齿的生长发育，有利于防治骨质疏松，还能预防高血压，保护心脏，降低心脑血管的患病率和死亡率。现在，我们看到的颜色，为什么呈宝蓝色了呢？其实也有光线的作用，——它根本没有变色，纯粹就是一潭清水。还有，为什么这泉水如此清甜呢？是因为山泉水中富含的矿物元素刺激了人的味蕾，从而让人产生了愉快的感觉。
王汉树、司机小宋听得目瞪口呆。村民的脸上则显得焦躁不安。
“这味蕾是啥东西？”王汉树问裴玉兰。
“味蕾就是味觉感受器，这是一个医学常识。”裴玉兰讲解说，“在舌头表面，密集着许多微小的突起。这些微小的突起形同乳头，医学上称为‘舌乳头’。人吃东西能品尝出酸、甜、苦、咸等味道，就是因为舌头上有味蕾。舌头腹面，以及口腔的腭、咽等部位也有少量的味蕾。人吃东西时，通过咀嚼及舌、唾液的搅拌，味蕾受到不同味物质的刺激，将信息由味神经传送到大脑味觉中枢，便产生了味觉，从而品尝出酸甜苦辣的滋味。”
“今天幸亏带了小裴，让我大开眼界，受益匪浅啊！”王汉树终于消除了心中的疑惑，夸赞裴玉兰说，“小裴，你不愧为新时代的知识青年。”
“这些常识，网上有呢，只是人们不跟这些知识打交道，就没有留心在网上查阅。”裴玉兰不以为然。
裴玉兰的一番讲述和传播，虽然让值班的村民明白了许多道理，但与此同时，村民更加担心了。这小女子如此讲解要是传到外面去了，会起到对胭脂洞不利的负面宣传作用。
在王汉树他们将要离开胭脂洞的时候，村民破例罐装了五桶矿泉水，要免费送给裴玉兰。
“小裴呀，你说的这些个学问，我还是能听懂一点点。”村民忧心忡忡，“只是……我有一个请求，还是不希望让更多人知道这些个知识为好，知道的人越多，胭脂洞就不会再被人看得重了。小裴啊，你可不要在别处这么宣传啊。王县长，我们祖祖辈辈是怎么传说的，还是让它怎么去传说吧，小裴所讲的这些个知识，被游客知道了怕是不好。不知道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不？”
王汉树听出村民的担心，似有同感地说：“嗯，老哥你说得不无道理，这胭脂洞的真相要是大张旗鼓地宣讲出去，真就说不准没人理会了，甚至，可能就半文不值了。”
“大伯，王县长，你们都放心，无论怎么宣传，我相信胭脂洞始终会是神秘的。”裴玉兰笑笑，说，“我们饮茶坊已多次把胭脂洞的水送到省里检测了，到目前为止，省里一致公认，在全国难找到比胭脂洞还要优质的天然矿泉水。将来，我们把检测报告送给你们，制成牌子挂在洞口，这样胭脂洞的传说就更能经受住科学和时间的检验了，这不更好么？”
“小裴这样一说，倒是很好的主意。老哥呀，胭脂洞是福地，要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才对得起上苍的恩赐啊！县里正在做规划，准备在这里开发旅游项目，你们的好日子就要到了。”王汉树说。
村民听罢，激动得说不出话，连忙抱拳作揖，把王汉树一行三人当成了土地神，要给他们下跪拜祭，王汉树赶忙将他扶了起来。泉水是用提水泵抽上来的。王汉树发现，五桶水装满后，洞里蓄积的泉水只剩下了大半，待到再有泉水涌出来装满潭洞口，恐怕要等二三分钟。而泉水再次装满后，漫过洞口的泉水又溢出了潭洞口，浪费很大。
此时，王汉树产生了一个大胆设想。这潭洞深度、宽度都有限，容积要是能够扩大到十倍或者更大，在周围建一个围堰，让潭洞多蓄积几吨泉水，建一个天然矿泉水厂，那该是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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