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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胭脂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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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粉陈婆婆种了好多胭脂粉,傍晚时分开花,花香暖烘烘的,有股肥皂味儿。陈婆婆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傍晚时分,她拎着木桶从澡堂出来,坐在水管旁边搓衣服,哗啦——白白的肥皂水倾倒在阳沟里,黑漆漆的沟子浸成青幽幽的颜色。陈婆婆的手指泡得起了褶子,打肥皂洗两次,清水涤三次,本来夏天的衣服就薄,再给这样一洗,简直要破了似的,晾在衣架上半透明。对过的张婆婆节约,洗了衣服的水要存起来冲厕所,对于陈婆婆这样哗啦啦冲水的豪气,她很有意见。“不晓得哪来那么多衣服可洗!水费不要钱?”张婆婆一边烧晚香一边嘀咕,双手合十拜下去,脸上的皮也跟着垂下,菩萨就在佛龛的阴影里慈眉善目地望着她。跪了蒲团爬起来,累得气喘吁吁,张婆婆后背渗出一层细汗。“胖子——上街咯。”陈婆婆在院子里长声喊。“等一哈,我换件衣服。”张婆婆应道。陈婆婆讲究,每年夏天都要缝新衣裳,张婆婆不舍得花那个钱,却也不愿意输面子。她出门时特地拎上外孙女从苏州寄来的金菊蓝底的刺绣绸包,果然陈婆婆“哟”的一声,“这么花哨的包包!”“铃铛买的,我说太花了,她说老年人就是要花才好看。你说像个啥嘛。”张婆婆慢条斯理地说着。“好看好看!去年我在舟山也买了一个,后来小雅非说想要,给我拿去了!”陈婆婆道,小雅是她的幺女,在五百多公里外的一个城市里当老师。张婆婆心想,舟山,又是舟山,去过一次舟山愣是要天天挂在嘴边吗?面上笑道:“就是,她们年轻,拎着才合适。”说归说,并没有进屋重新换上原先的土布褡裢,她仔细落了锁,跟陈婆婆一起往外走。沿着小院的石板路,往外一溜都是胭脂粉,有玫红的,白的,黄的。陈婆婆边走边看,看见熟透的种子就拈下来包进手绢里,回头又给播到地里去。除了胭脂粉,陈婆婆还栽了昙花,芍药,美人蕉好些品种,将小院里的公共区域占了四分之三,张婆婆拉不下脸扯皮,只好也栽起花来,她着意种得和陈婆婆不一样,有海棠,茶花,令箭荷花等,可惜开不好,每每只能望着对面欣欣向荣的花圃生闷气。每天上午和黄昏,若没有特别的事,她们都要一同出门。上午买菜,黄昏散步。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张婆婆眼角下拉,加上嘴皮无几粒牙齿支撑,无端端显得恶相,陈婆婆则刚巧相反,眼睛像尾巴上翘的小蝌蚪,没笑也令人错觉她在笑。两人头发均已花白,张婆婆中分,用黑夹子别在耳后,陈婆婆也是同样的别法,但她的头发烫得卷曲蓬松,看起来很不相同。只有一种情况下,张婆婆会正面表露对陈婆婆的羡慕,就是每当几个女儿回家,她都要说,“你看人家老陈,儿女多孝顺,隔三差五就回来看她,一样是三个娃,怎么从来没听见人家家里吵架割孽。”这时张婆婆的幺姑娘就要反问了:“我们还没听过陈阿姨骂人呢。”张婆婆生三个女,陈婆婆是两女一儿。当年两人差不多同时参加工作,同时结婚,孩子也差不多大。陈婆婆的大女和张婆婆的二女是小学同学。张婆婆脾气火爆,生的孩子都不温柔,相形之下,邻居一家确实文静得多。女儿这么说,张婆婆不乐意了,眉毛一立:“骂人,我骂了你们好多?!”“哎哟,开玩笑嘛,看你就急了。”大女儿赶紧打圆场。陈婆婆让张婆婆不高兴的地方有很多,比如她老是叫她胖子,比如她透着虚伪的温和,往远里说,从前一起被分到食堂工作,陈婆婆凭啥得了既轻松油水又多的采买一职,而她却不得不在灶前油焖水煮几十年,末了人长得跟屯米的缸子一样粗壮。张婆婆总结是因为陈婆婆擅搞人际关系,过去拉拢领导,现在拉拢寺庙里的师傅。每隔个把月,安福寺的明净师傅要到城里走一遭,没有哪次不到陈婆婆家里吃饭。张婆婆也请了两次,那一回趁着大女儿在家,为了讨师傅喜欢,精心炮制一桌素火锅,外加好些平常张婆婆从来舍不得吃的糕点,下了血本,总算得了些赞美。那一阵师傅走到哪里都说张自芳的素火锅好吃,这话传到张婆婆耳朵里,别提多受用。然而明净师的一干弟子识得颜色,马上变着法子呈上更实惠的供养,智能手机,皮鞋,名贵中草药……张婆婆很快被排挤出去,她知道比拼不了,下次明净师到陈婆婆家里做客时,索性将房门关得死死的,没想到陈婆婆反而来敲门,喂,胖子,过去一起吃饭嘛,反正你就一个人。张婆婆碍着师傅的脸面,硬着头皮找出几罐平常买来舍不得吃的哇哈哈八宝粥拎着过去了,师傅说拿啥东西哦,坐,坐,却并不接她的粥。最后还是陈婆婆给接了过去。那天师傅走了,粥留下了,陈婆婆左思右想,又给张婆婆送了回来。没曾想这一送,张婆婆恨她恨到了骨子里。“最会拍马屁!”张婆婆愤愤地说,“一年到头不知送多少钱去庙里,菩萨塑金身也去,师傅生日也去,喏,说着多光荣,多好听!”“不晓得哪来那么多钱!”这一句说到筋节。陈婆婆的丈夫袁爷爷退休前也是做采买的,在县城的另一个国营单位,他们两人在采买过程中认识对上眼。袁爷爷收入好,脾气也好,对谁都是笑嘻嘻的,七十几岁了还经常给陈婆婆哼个调调开个玩笑,经常引得院子里的年轻人打趣羡慕。张婆婆想起自己那个一早离婚老来患了重病还要她去照顾送终的游手好闲的丈夫,人比人,气死人。八宝粥事件过去之后,很长时间张婆婆不愿和陈婆婆一起散步,推说自己这里疼那里疼,要不干脆趁她还在洗碗,快步从院子里穿过去。没有陈婆婆同路,张婆婆一个人走,从老街到郊外,再走到桥头折返,这一条长长的路未免有些寂寞。唯一可自我安慰的是因为没有人和她说话,可以念更多的佛,陈白莲念两万,她起码能念四万——何况陈白莲不一定念得满两万。她每天要睡到八点起,早上都要吃炒菜,一天要洗两次澡,过场那么多!张婆婆吃得简单,常年白粥配咸菜,红豆腐,萝卜干,JI蚕豆。JI是一种做法,书面语不知应该写作什么,就是将干蚕豆在锅里翻炒,不放油,炒到两面发焦微黑,铲到放了糖醋酱油的碗里,用另一只碗扣着焖到熟。张婆婆爱这个甜酸味儿,一碗一碗JI好囤着吃。有天散步回去,在巷子口碰见小雅和阿光,陈婆婆的幺女和幺儿。他们齐齐喊了她,张阿姨!身体还好哇?怎么最近都没跟我妈上街耍了喃?张婆婆怪不好意思,只好说,耍,耍,哪里没耍哦,你妈忙得很。确实那一阵陈婆婆很忙。后来张婆婆才知道,袁爷爷检查出了肝癌,医院已经不愿收治,陈婆婆整天就在家里照顾他。难怪不时闻见对过熬药,张婆婆想,这两口子也真是沉得住气,这么大的事,声都不吱,平常照样穿得漂漂亮亮精精神神地浇花。当年张婆婆的丈夫一样是得了癌症死的,联想到当时的惨状,她很有些不忍,主动问陈婆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陈婆婆笑着,没得事,没得事。袁爷爷过不久就死了,悄无声息,到死都没听见过他呻吟。他们照惯例用门板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守了一夜,第二天就拉去烧了埋了。有天张婆婆听见陈婆婆在院子里忙活,近前一看,她正在烧老伴的遗物,化纤衣服烧了之后变成黑色絮状,和纸灰一起飞起来,落了好多在陈婆婆头上。张婆婆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陈婆婆偶尔应一句,两人在那里蹲了很久。她们重新一起散步。陈婆婆还是穿得很讲究,还是经常去庙里,张婆婆看上去依然凶凶的,颇多怨气。袁爷爷死后,院子里的花仿佛约好似的一起枯了,只有胭脂粉滥见,越开越多。这一年,张婆婆的海棠也终于漫不经心地开了几朵。旋即又是夏天,吃咸菜的季节,张婆婆JI蚕豆时特地多备了一碗,想了想,到底没给陈婆婆送去。3月24日开通公号4月25日开通原创5月12日开通赞赏是呀,可以赞赏咯多谢一路陪伴沈熹微病居家中撰文为生出版随笔集小说集在这里分享文字和生活低处盛开bluesxw

琐碎的恩恩与怨怨,维系我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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