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胭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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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酒
“静和寺里有株胭脂梅,那树下有坛胭脂酒。”
我掘开梅树下的泥土,果然看到了一坛尘封已久的酒。
我正打算把酒坛抱上来,身后一个清淡的声音传来:“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是从何处得知这里有一坛酒。”
我向着住持施了一礼,回道:“是山下梦泽湖畔那间木屋的主人。”
“施主见到了木屋的主人?不知他何以相告?”住持苍老的脸上带着平和的笑,让我很是舒服。
那个人啊······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他一袭陈旧的粗布白衫,推开门看着平静地看着我。
“在下一江湖闲散人罢了,路过此地,听闻此地有一种胭脂酒,而酿胭脂酒的姑娘就住在这里,特来拜访。”
“那阁下请回吧,那位姑娘故去已有多年,胭脂酒也已无人会做。”他的口气毫无波澜,面色也是平静无波。
我有些惊诧,更是怅然,不禁叹了口气。
“我这里只有一个故事,阁下要听吗?”隔了一会儿,他的声音隐约带了丝沉重,缓缓问道。
我满心欢喜地点点头,他便在小院里烹了壶清茶,邀我坐在他对面。
“这座木屋的主人原本并不是那位姑娘,而是一个书生。书生无意功名,常与诗书好酒为伴。他自己酿制了一种色泽鲜红如胭脂,喝来醇厚悠长的胭脂酒,喝过的人都念念不忘,书生便以卖酒为生。那位姑娘喜欢他酿的酒,慕名拜访而来,跟着他学了几个月,两人倒是志趣相投,时常闲聊。”他看了眼小院旁种着的胭脂梅,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梅树长得稀稀落落,显然是许久无人打理。
“那位姑娘却不是普通人,她是当年江州刺史云衡的独女云嫣。那年上元节,云刺史为云嫣小姐招亲,那规矩却是云姑娘订的,她藏了一坛胭脂酒,谁若是找到了,她便嫁给谁。”他给我倒了杯茶,在氤氲的雾气中他的神色看不大真切。
“最后是谁找到了那坛酒?”我隔着雾气问他。
“最后找到那坛胭脂酒的是当时朝廷最年轻的将军祁譞。云大人一直欣赏祁将军,本就有意与他结亲,云姑娘心气高,也觉唯有祁将军这样的男子方是良人,便在全城百姓面前允诺嫁给他。”
“看来这是一桩良缘啊。”我笑说道。
他顿了顿,轻叹一声,说道:“本是良缘,只可惜······祁譞狼子野心,当时内乱正盛,他却趁机结党营私,行不义之事。云大人是忠良之臣,几番阻止不成,反被祁譞忌惮,怕他揭发,竟诬告云大人受贿。最终云大人被害,云家被抄······”
我大惊失色,急问道:“那云姑娘呢?”
“祁譞人面兽心,想着云姑娘不会善罢甘休,不顾夫妻之情,欲杀之而除后患。云姑娘及时逃脱,却也东躲西藏,所幸静和寺的住持收留了她。云姑娘突遭变故,目睹家破人亡,伤心欲绝,在寺中一病不起。”
他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一病便是一年多。那时房间窗外有一株胭脂梅,云姑娘常年病卧床榻,没有出去过,只能终日看着窗外的那株梅树。而她也能看到隔着梅树,在对面的房间里有一个人日日站在窗前念诗,不曾离开,还看见他亲手在梅树下埋下了一坛酒。”
“是那个书生吧?我想云姑娘也是知道他的心意的吧。”我想了想,笑说道。
“两人虽日夜相伴,云姑娘也知晓书生的心意。怎料后来战事四起,祁譞听闻书生才智过人,谋略出众,欲亲自上山请他去军中谋划。书生怕祁譞发现云姑娘踪迹,便在一个雪夜独自离开静和寺,去了军中。”
我叹了口气,浅呷一口清茶。
“云姑娘得知书生离去,又病了好些时候,在第二年春天终于病好时,将梅树下的酒取出来,却发现那里面只有半坛酒,而酒坛的内壁刻着云姑娘的名字。”
他给自己添了茶,说道:“其实上元节那天云姑娘藏起来的是那坛胭脂酒只有半坛,而且内壁刻着她的名字。而祁譞当年找到的那坛胭脂酒是满的,内壁上也没有她的名字。”
我本很是诧异,可略想了想,不禁叹道:“一定是云大人帮了祁譞,他希望祁譞做他的女婿,便告知他云姑娘藏的是一坛胭脂酒。而那天真正找到酒的是那个书生,想来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云姑娘吧。只可惜云大人却是在引狼入室,而那书生与云姑娘也就这样错过了。”
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我说的话,接着说道:“云姑娘后来便住进了这间木屋,每日酿着胭脂酒,苦等书生归来,怎奈终是香消玉殒了。”
我慨叹不已,问道:“书生后来可有回来?”
“故事已经结束了,回不回来已不重要。”他轻轻搁下茶盏,面色依旧平静。
我起身向他揖了一揖,说道:“多谢先生的茶和故事,在下告辞。”
我推开院门的篱笆,他却叫住了我。
“行人来往,多有拜访者,他们也都为胭脂酒而来,却没有人愿意同你一般坐下来听我说这个故事,可见你是有心人,与你也觉有缘,阁下不如去静和寺的那株胭脂梅下看看,里面有这世间最后的一坛胭脂酒。阁下以后若遇佳人,愿能得长久。”他说完便向屋里走去。
我惊得说不出话,便跑来静和寺找到了这坛胭脂酒。
住持静静听我说完,我便把酒坛子取上来,拍开封泥,醇厚悠长的酒香弥散在鼻间,几欲醉倒,倒出来一看,那颜色果然鲜红如胭脂,迷乱人眼。
只可惜只有半坛酒。
“施主可知埋在这里的酒除了老衲,只有那书生和云姑娘知道?”住持的笑容依旧很是平和。
我木然地望向山下,想起他沧桑的背影和霜白的两鬓,长叹一声。
“湖畔青柳几度翠,旧梦前尘何以醉。
断肠人归芳华逝,胭脂酒祭相思泪。”
故事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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