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广播剧今宵酒醒何处BY

皮炎的泛滥时期 http://www.bdfyy999.com/bdf/yufangbaojian/ertongzhuanlan/m/28330.html

四月的最后一日,云息城如往常一般,早早便天亮了。

寅时刚过,睡得不深的顾温灼忽地感到有点冷。他睁开眼,模模糊糊看见原本睡在旁边的人现在正坐在床沿上穿衣服,分明是蹑手蹑脚的姿态,但还是发出了细细声响。

顾温灼愣了半天,才想起这会儿又到了月底,每逢此时,纪盛萧总要出门和他的狐朋狗友聚一聚。

要说起纪盛萧的朋友,那都不是普通人,之中有犬怪有狐妖有鱼精,偏偏还都化成人形,匿藏在这个小城镇里。

而能结识一众精怪的纪盛萧,是只修炼千年的蛇仙。按他的话来讲,既为仙,本不想参与人世,只因顾温灼上辈子救过他一回,为了报恩,他会尽力帮助这一世的顾温灼。

当初顾温灼听了这话,虽不晓得前世自己做了什么,不过多一个人做工,对他来说没什么不好的。

顾家世代都住在京都,以染布为家业,传到顾温灼他爹的那一代时,顾家染坊已然在京城里有了好口碑。只是顾温灼顶上有两个哥哥,这家业无论如何都不会传到他的手上,于是来到云息城,自己开了间小染坊。

但从前他在家里学到的都只是皮毛,无论染布还是经商。纪盛萧来的时候,他刚开染坊不久,正值困难时期,反正坊里值钱的东西也没什么,倒也不怕这人是贪财而来。

然而纪盛萧确实有本事,来后不久,染坊渐渐有了起色,不仅扩大了门面,生意也愈加兴隆。

五年下来,顾温灼有了不少积蓄。他本可以搬到更大更好的宅子,只是住惯了染坊后面的小屋,也就没了花钱的必要。店铺连接着后室的客厅,客厅连接着卧房。整个房子里唯一有变化的,是寝室内那两张单人床铺,如今替换成了一张稍大的双人床罢。

纪盛萧耳力极好,一下便察觉到身后有动静——顾温灼似乎醒了。转过身,只见那人睁着眼,脸上是淡淡的倦意。他想是自己顾温灼给把弄醒了,抱歉道:“阿灼你再睡一会儿吧,时候还早,不用管我了。”

“啊,没关系,反正都醒了。”

说罢,顾温灼坐起身来,拿过纪盛萧手里的腰带,低头给他系上。而后又理了理纪盛萧的袍摆,方才满意,道:“这样才好,别让他们小瞧了顾夫人。”

纪盛萧失笑。顾温灼总爱占他便宜,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倒也习惯了,便没说什么。

顾温灼继续道:“今日少喝点,前几个月你喝高了原形毕露吓着对面的赵姑娘。”

纪盛萧挑眉,道:“我怎么不知道此事?”

顾温灼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上回背你回来的那狐妖说你一路上都在高歌,害他丢尽了脸。”

纪盛萧脸颊红了红:“行了行了,我今日少喝点便是,别再说了。”

顾温灼笑道:“如此甚好。”他披衣下床,推了纪盛萧一把,“快走吧,再磨蹭下去,卯时就要到了。”

“嗯,那我走了。”

顾温灼应了一声,揽住与他一般高的纪盛萧要了个吻,道:“玩得愉快点。”

那人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随即一阵大风刮过,迫得顾温灼不得不闭眼。

再睁眼时,纪盛萧已经没了踪影。

清晨的云息仍旧有些凉,毕竟时值春季还未入夏。他拢了拢衣领,回身又钻进屋内,开始准备一天的生意。

论起温绸染坊,云息城内不知多少人身上穿着的布料出自那儿。

掌柜顾温灼,相貌堂堂待人温和,直教好多未出阁的姑娘家暗许了芳心。还有那个常在店里帮忙,据说是顾温灼表弟的纪盛萧,容貌虽不及云息城少主,却也长得好生俊朗,只是面孔上表情疏离,让人不得亲近。

今天没了纪盛萧的帮忙,顾温灼干脆亲自打理店面。有的姑娘是常客,早早来到店里,就察觉出少了一人,便问:“怎么今日只有顾掌柜坐镇?”

顾温灼笑道:“表弟和他朋友出去了。”

身着蓝衣的姑娘听闻这话,眼里隐隐有些失望,不做声地呆在一旁挑布匹。倒是同行的另一个姑娘道:“那顾掌柜可否帮我看一看,是什么颜色的绸缎适合我?”

“愿为效劳。”说罢,顾温灼走到她身边,扫了一眼台上摆着的各色缎料,从中拿出一抹桃红色,“我看小姐平日里多穿偏红的衣服,而这桃红更能衬托出小姐的美貌。您可是钟意?”

那姑娘听他这么说,脸不禁红了红,点头让身后丫鬟接过那匹绸缎。忽然她看到了什么,欣喜地问:“那匹料子可是新做的?”

顾温灼有些疑惑,转过头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匹靛青色的绸缎,颜色均匀,上头攀爬着的花纹恰到好处,是为上品。只是这匹布他并不打算卖。许是管缸师傅不晓得,把它和其它布料一并从作坊那儿抱了过来。

他赶紧回头解释:“抱歉,那匹料子是不卖的,方才下人不知道就给拿了来。倘若小姐喜欢,我可以改天给您做匹一样的送上门去。”

所幸姑娘没有为难他,在建议与美话下又挑了几匹料子便和同伴离开了。

她们前脚刚踏出去,顾温灼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偏好红色的姑娘是谢富商的千金,一身蓝衣的则是旭亲王的远房表妹。前者是温绸的常客,后者曾经在媒婆那儿见过她的画像,对象说的是纪盛萧,似乎钟意已久,竟不在乎门当户对之事。然纪盛萧对她无意,委婉拒绝了。

其实媒婆上门说亲早已不是一回,只是无论他的还是纪盛萧的,都被顾温灼劝了回去。

他自知这辈子不可能再与别人在一块,又何必耽误了那姑娘家的终身大事。

而至于纪盛萧……

他转过头打量那匹靛青绸缎。那是他几日前偷偷染的,为的就是要给那人一个惊喜。

反正纪盛萧有他就足够了。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纪盛萧转过头去,只见身后有端着玉碗匆匆行过的侍从,这里是狼王的大宅,不是染坊后的那间小屋。他不禁有些恍惚,怀里的暖玉在发烫,温暖了没有体温的身子。

一旁的虎妖见他心不在焉,拿着酒杯的手撞了他的肩膀一下:“怎么,又在想你家那位啊。”

纪盛萧不介意对方这种调侃,坦然:“我只是担心他忙不忙得过来。”

“兄弟啊,不是我说你。”坐在对面的鱼精夹了口小菜,也发话了,“这人呐,你前面已经帮了他四世了,救命之恩,早该一笔勾销,为何……”

他道:“这不一样。”

“怎说。”

“前几世,我待他如手足。这一世,他是我结发之妻。”

鱼精摇头,叹:“可人的一生,不过百年啊。奈何桥边一碗汤,前尘尽忘,你这般……到最后不过徒留悲伤罢。”

纪盛萧却笑了,饮了口烧酒,只答:“总会有办法的。”

就像曾经那人有办法白手起家,就像曾经那人有办法将他名字记入族谱,他也有办法,将这一世的顾温灼绑在身上。

缘分的最初,是当年那人从猎人手中赎下将死的他,带回宅中好生相待,他却不领情,缩在角落情愿等死,也不愿人类相救。他无奈,放了块暖玉在地上,夜半,他在熟睡中下意识向玉佩靠拢。

那一世,那人是个将军,功名显赫。他在他的府邸里以蛇形住了一年,一直到伤好后去深山修行,不过几年时间,再回来,竟改了朝换了代。

他费劲心机,终于寻到从前替将军府看门的老人。

老人用浑浊的眼望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故人,过了良久,才忽道:“将军啊……”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远方,“将军他,早已战死沙场了。”

纪盛萧一怔。

人类就是这么脆弱。战场上刀剑无情,寒光四溅,只是一枚小小的暗器,就能夺人性命。他甚至可以看得到那个人突然睁大着眼,猛地向前吐出一口鲜血,从马背上摔下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阴沉,没有阳光,然后他的士兵向他靠拢过来,一张张惊恐的脸遮住了他的视线。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浸湿了这片他试图守护的土地上,四肢抽搐了一下,终于不再动弹了。

纪盛萧闭上眼。一直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一点一点,冻结成冰。他还记得自己走之前,那人摊开他的手掌,把一枚牵着红绳的玉佩,轻轻放在他掌心里,笑着说,记得回来。

他想那个人真是个混账,怎么可以在他还未报恩之前,就这么撒手离开。

于是他开始去找寻。

那人当过满腹诗经的书生,当过煮酒论剑的剑侠,当过道士,当过猎人。每一世的身材、相貌、声音、性子都不一样,唯有身上的气息始终未变。

五百年了。

他看着那人一次次出生、结婚、生子、死去,一直到了这一世,他终于不想再望他踏上黄泉路了。

纪盛萧想,顾温灼是不一样的。没有将军英勇,没有书生多识,不如剑侠仗义,不配道士清高,不比猎户直爽,对方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黑眸深邃,嘴角笑意不敛,像是知道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会讨他欢喜,会跟他呕气,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吻他,会介意他路过青楼染上的一身子胭脂味,会在大冷天里跑遍全城只为买只鸡给他炖汤。

他凭着印象寻到将军的坟前——经过了几百年,那儿除了杂草丛生,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他把玉佩埋下,算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还有爱慕之情。

然后就是那天夜里,顾温灼偷偷在他怀中放了一块暖玉。

一块经过祖祖辈辈人穿戴而有了灵性的,刻着顾字的暖玉。

他想顾温灼的这笔债,大概是还不清了。

一天生意忙活下来,顾温灼快要累趴了。但是纪盛萧还未回来,他也不好一个人先睡,吃过了饭,就缩在椅子上一边看书一边等。

约莫戌时刚过不久,顾温灼便听到敲门声,于是赶忙放下手中书走去开门。门外仍是上次的那个倒霉狐妖,而背上喝得烂醉的人赫然是今早才对顾温灼承诺过些什么的纪盛萧。只见他脸色泛红,肤上有青鳞时隐时现。分明是至阴之身,却好烈酒,每回都要醉得一塌糊涂才罢休,丝毫不替次次帮他收拾残局的人着想。

但见狐妖面色阴沈,才把纪盛萧交给了顾温灼,便“砰”的一声消失在黑夜里。

顾温灼叹了口气,揽着神智不清的蛇仙回屋。想要给他喝点茶醒醒酒吧,又不知道该怎么喂,索性将他弄到床上去躺着,一切明天再说。

就在他给纪盛萧宽衣解带时,忽而听到对方轻轻唤了他一声:“阿灼……”

顾温灼道:“如何?”

“我想吃鸡。”

“……”

“……”

“……都这个时辰了,我上哪儿给你找鸡去啊。”

纪盛萧沈默良久。顾温灼正要以为他方才不过是在说梦话,却见纪盛萧猛地翻过身,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所以说这酒喝多了就是不好,平日里纪盛萧哪会做这种事。

顾温灼无奈道:“罢了罢了,明日一早我到街口给你买只鸡便是了。这大半夜的,莫要再闹了,睡吧。”

那人听他这话,果真静了下来,不再动弹。

顾温灼也有些倦了,闭上眼躺在纪盛萧身旁,缓缓入梦。

然而正是那半睡半醒之际,他模模糊糊感觉到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耳边竟传来那人满足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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