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坪洋山杂记

故乡坪洋山杂记

这几天，室友拿着一本《现代散文鉴赏》的书在看，说这本书既可读到好的文章，又可帮助理解，是本不错的书。我在睡前便拿过来看看，帮助入眠。

随手一翻，看到的是一篇知名作家张恨水写的《陶然亭》的文章。陶然亭在北京国家信访局接待处附近，我因坪洋山开发权纠纷的事去国家信访局时也有经过，在午间、晚上也曾和人到此小坐，算是很熟悉的了。景物熟悉，作者也熟悉，我便看了起来。

数年来生活的颠沛流离，近一二年来更加的艰辛劳作，以及近期整天阅读电子产品的缘故，心情的浮躁，眼睛的朦胧，总是无法把文章读到心里去。我只觉得，文章写的大致是陶然亭的历史、景致，还有建造时的一些事。读得不够入心，便回过头来再看，就想到，一篇最上乘的佳作，应是要既会吸引读者眼球，又要好理解，文字要优美，意境要高远。由于文中写的景物和提到建设的事，我又很自然地想到了故乡坪洋山的一些景物和开发的事来。

故乡坪洋山的夏夜，人要穿厚点的衣衫和盖薄棉被，不然就会着凉。故乡坪洋山夏季的清晨，印象中更是十分清冷的。父亲扛了犁和耙、赶着牛要到田里干活，他先干些清理田后壁杂草的事，便把牛放在溪涧边让我看着。被窝里睡得正香、被叫起来长着嘴的我，心里十二分不乐意，溪涧里的寒意更浓，让我很不好受。低吟浅唱的小溪流从上游的梯田中流下，徜徉在光滑的乱石间，哗哗地降落在小潭里，又略显匆忙地往下方的小桥下奔去。

让我眼前一亮的是，小溪涧水流的两边那成片的蓝色小花。她们开得密密麻麻的，一如一只只微合着翅膀的小蝴蝶似的，蓝色的翅膀上还有一个眼睛似的小圆点。你也许认为，蓝色小花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了。其实，你是没有亲眼见到，她们的那种蓝色，是一种极其清新的深蓝色，好似魔咒般的清新、摄人魂魄、让人着迷，以致于整个溪谷、整个故乡的清晨都显得清新起来，那样地震撼了我的心灵，让我多年不忘。

（坪洋山东南面的石壁兜瀑布）

太阳越升越高了，赶着牛儿经小桥的桥洞往田里去。稍行不远，溪涧突然开阔并倾泻而下，溪谷较高一面有水流冒淌下来的坡壁上，长满着褐红色的水草，母亲曾告诉我说那叫“水旺”，开着的粉红色花儿，在晨色里也显得十分妩媚动人和招摇。

夏季暴雨后的故乡坪洋山，你要是站在北面称为“大山”的峰峦上，你就能看到似九曲黄河逶迤而来的我市母亲河木兰溪真的有点像黄河一样地黄黄地了，泱泱地，更加晃眼地缓缓而来。东面的壶公山，清晰、近了很多，与面前的青山相比，蓝蓝的，显得那么的高远。壶公山与故乡山头的峡谷间，有一处突起的山岭，称“龙云岭”，岭上的山坪上有个“龙门湾”，高大茂密的树林间环着十几座远看错落得挺有致的房屋，袅袅炊烟阵阵升起，偶尔有几点人影和几声鸡鸣狗吠的声音，颇有一番诗情画意。

（故乡坪洋山东望福建省莆田市地标性名山壶公山）

记得有时和小伙伴们一起来这边的山头上砍柴和牧牛，没随大人们出来，就放肆了很多。我们站在山头上，往“龙门湾”滚大石头和扔石块，当然是砸不到的——因为山间眼看很近其实还挺远的。我们一边滚石头、扔石块，一边大声喊着不知哪个年代哪个酸不溜秋的歪人编的歪调：“龙门湾，十一主（方言，户的意思），个个和尚主；老公出外去赚钱，老婆在家抓奸臣（偷男人的意思）”。

还有年长的小伙伴给我们讲这些歪调的来历，这个“龙门湾”的村极小，只有十多户人家，由于封山育林，村民们没收入，体力比女性相对较强的每户男性村民都只得出外“做民工”了，村中整年留下了为数不多的一些妇女在家看门守户。有一回，有一个外乡的货郎挑着针线、胭脂、花粉一类的东西到村里叫卖，货郎长得挺标致的，很是招女人们喜欢，货郎又是大龄单身，干柴烈火。货郎在村中住了多日，夜夜狂欢，有时不胜娇力，被用草鞋拍得肿肿的再行好事。

后来这个流言不知啥的传到我们村中的一位“乡老”耳朵里去，这位“乡老”在村中大骂那些传这个流言者的缺德和不肖。原来，“龙门湾”村的男人出去务工、女人留守是真的，货郎也是真的，真相是他们村中的妇女们极守妇道，货郎长得并不标致，货郎到他们村中卖货时看有机可乘、对独处的妇女言语挑逗，被纠集过来的妇女们骂了个半死，用锄头、扁担等农具当即押到山脚下的村部后驱逐出去，这位“乡老”早年作为公社干部曾到场处理过此事。那个歪调和流言是那个无耻货郎怀恨在心瞎编、散播出去的，货郎已经被政府处理过了，只是我们山村信息阻隔、不知道而已。

故乡的四面，有着好几个山豁口，可以看到山外或山下不同的山峰、溪流、湖泊、大海、岛屿、城镇和庄园。这些风景就是在故乡周边美丽的青山上打的窗户，远方蓝色的风景映进来，极有层次感。除了北面的木兰溪、东面的壶公山、以及它们周边的景物外，西、南两面的大海，蓝天白云下，湛蓝湛蓝的烟波，散落着各种形态的岛屿，各种各样的船舰似静而动，任你再著名的画家——能够创作出如此美妙的作品？

（故乡坪洋山西南两面眺台湾海峡风光）

故乡坪洋山东南面的那个山坳，早年建了个水库，叫径里水库。水库挺大的，有点像摇头摆尾的大金鱼，碧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和青山。水库边上成片的土地上，绿荫中显露出一座座瓦房，很有几分山里水乡的灵秀韵味。年少时的我，经常从水库旁和他们的村中经过和停留。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村中电灯的灯光次第亮起，水库湖水拍打着岸边发出阵阵的沙沙声让人感到夜晚大地的宁静，让人归心似箭。

（坪洋山南坳的径里水库）

故乡坪洋山西南方向有个山峰，叫“太子尖”，坐落在另外的一个山间水库旁，山峰险峻挺拔、林木茂盛，很有几分气势。传说半山有座古墓，某朝的皇妃带着唯一的皇子，为摆脱势力强大的正宫娘娘的追杀，躲在里面。只要天亮时皇上的救兵就到了，怎奈凌晨皇子啼哭引来追兵，皇妃母子被杀身亡。“太子尖”因此得名，村民们每讲到这个传说情节时总是摇头叹息，这个传说也就成为功亏一篑的代名词，让人感到深深的凄冷、缺撼美。

深秋时节的故乡圆月之夜，门前梯田的小路上，飘散着阵阵稻熟的清香，很是好闻。月光亮如白昼，地上一片银白，山峰、树木、梯田、房屋、人影等等清晰可见。草儿上的露珠闪闪发光。夜深了，偶尔有人从村里走过，便会响起一阵阵狗儿清脆的吠叫声。

······

数日前，我和朋友再一次驱车回故乡坪洋山。坪洋山现在有分别从东海镇、郊尾镇、灵川镇上去的三条水泥路。朋友们都说，这些水泥路修通了是件大好事，美中不足的是未能与发展旅游产业结合、定位起点太低、入口处太过小气和不好走。沿途但见多片疯长的巨尾桉人造林、砍伐后的光头山、以及伐林所开的土道，夺去了昔日松林簇拥、松涛阵阵的美丽景致；山上有一两处原预计建成很好景观的地方，却被用来建设风电设施；路旁还有在小水塘旁挖掉草木，据说要建荷花池等景观的，还有说要启动坪洋村中部溪道建设的，——坪洋山远俯江望山眺海，近有水库、瀑布、深潭、梯田等，山顶村庄的盆地和溪谷是最适宜建成高峡平湖、湖畔绿荫中露出红瓦白墙的美丽景致，以带动旅游产业和经济发展的。

夜已深了，故乡的情景片段却越来越多，文思也就像故乡的溪涧一样涓涓的不停流淌。夜是如此的宁静，夜是如此的美好，台风暴雨过后的大地才更加地美丽。故乡坪洋山，一如今夜书里名家的美文，非静思细品，无法感知她的美，一景一物只有在心无旁骛中才能领略；非大师手笔，不能雕琢她的神韵，一锤一凿只有大师审慎再三后才能完美和传神、不出现败笔、不造成巨大的损坏和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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