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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胭脂错

(一)

清晨,微雨如丝,燕双飞。

沈青怜提起掐皱罗裙,踏进杏花胭脂斋。

杏花胭脂斋的掌柜老洪见沈青怜身姿绰绰,眉角含愁,盈盈双眼甚是楚楚可怜。可是他一时也难以确认这是沈家大小姐沈青禾还是二小姐沈青怜。

那位正在招待着客人的小二哥自然知道沈家威名显赫,眼疾口快说道:“二小姐快里面请,上好的胭脂由您选。”

“难得沈小姐光临杏花胭脂斋,快进来瞧瞧。”老洪也赶紧示好招呼。

沈青怜的丫鬟春泥笑着对老洪说道:“掌柜您难得来一趟斋里,到能辨认出我们家二小姐来。”

在这青城中,谁不知道沈青禾禾沈青怜这双姐妹,五官生的是一摸一样。可妹妹沈青怜五岁那年失足落水,高烧三天不退,后来高烧倒是退了,却落下了病根,三天两头就生病,可怜是五六岁的如花少女,却常年离不开汤药。

那小二哥抢着答道:“虽然说沈家两位小姐生的是一摸一样,但是二小姐长年吃药脸色发黄,我一看便认得出来。”

沈青怜心中微微一颤,她最不愿意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的病容。

老洪忙瞪了小二哥一眼,示意他住嘴。

沈青怜好心情大减,但是为了不是自己的身份,仍勉强的呆在杏花斋里。

“二小姐请看这盒胭脂,是小店的新款,还带了一些兴杏花的香味呢。

沈青怜打开胭脂盒,嗅到一股杏花的清香。她往手背上擦拭了一些,见这胭脂的颜色娇艳自然,虽心里喜欢,但又想到自己长年吃药,面带病容,忍不住双眼泛红,冷冷的自嘲道:“胭脂虽好,奈何遮不住我这一脸的病容。”说罢拂袖而去。

春泥知道沈青怜心里不快,就上前扶住沈青怜。

在沈青怜走出杏花胭脂斋时,提昂见一个少妇对一旁的少女说道:“你可听说无双城前段时间里出的一桩杀人案?”

那少女忙道:“当然听说了,据说凶手把毒药混在胭脂里,一旦谁擦了胭脂,胭脂里的毒就会渗入到人的体内,让人致死呢。”

(二)

早春,朝阳微弄,杏花正绽。

青石小路上,沈青怜莲步姗姗,对着春泥招手笑道:“看,那枝杏花开得好美,插在那枝六方青花瓶里面正好合适,你快把它剪下来。”

春泥放下手里面的花篮,踮起脚却怎么也摘不到那斜杏花枝。春泥类的细汗微微。

沈青怜看着春泥微微颤颤的身姿,也上前帮忙摘那斜杏花枝。

春泥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杏花枝头。谁知道杏花枝一弯,惊跑了两三只蜜蜂,那些开得正艳的杏花瓣纷纷落下,恰似下了一阵杏花雨,细细的落了两人一头的花瓣。

沈青怜不由得笑了起来,替春泥捻去发丝间的花瓣。

“自从江少爷去了长安以后,春泥就没有见到小姐笑得这么开心过。”

沈青怜听到“江少爷”三个字后,轻叹一声,眼神盈盈,无心再游玩。春泥扶着她走到一棵杏花树下,把丝帕平铺在树下的石头上面,让沈青怜坐下。

春泥见沈青怜一言不发,自知是说错了话,忙安慰沈青怜道:“小姐,江少爷已经离开两年了,他走的时候,杏花刚谢,这次他回来,肯定是杏花烂漫时。老爷都说了,江少爷近日就会回来的,也许明日他就好好的站在小姐的眼前呢。”

沈青怜把丝帕在手指间绕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这杏花酒也埋了两年了,也不知良枫哥哥过得怎样?”

在江良枫去长安做生意之后,沈青怜就在这片杏花林中埋下了一坛上好的杏花酒,想等到江良枫回来喝。酒越埋越香,思念越等越长。

杏花都开了两次了,可是江良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三)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沈青怜摇着小脑袋念道。

春泥偷笑道:“小姐这是对江少爷说的话么?”

沈青怜笑嗔道:“你这丫头是想讨打么?”说着,把书举起来,故作姿势地要去打春泥。

春泥接过沈青怜手里的书,心疼的说道:“小姐,别老看书了,歇会儿吧。”说着,把书放到书桌上。

沈青怜用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柳枝出神。

“不让你看书,你就发呆。”春泥一边含着责怪的语气说道,一边把一件鹅黄披风披在沈青怜的身上。

沈青怜暖暖一笑,突然想起什么,轻轻地从枕头边拿出一个小木盒子。她把鼻子凑到小盒子旁,还能嗅到檀木香味。沈青怜抬起头看看屋里,不知道春泥这丫头在这一眨眼之间又跑到哪里去了。

盒子里面是一只翠绿玉手镯。这是江良枫临行前专门买给她的。她每天都会仔仔细细的地把手镯擦上好几遍,却从来不舍得戴。

沈青怜在盒子里面拿出一块手帕,这是江良枫去了长安以后托人送来的。

她对着手帕轻轻地吟道:“南方有嘉木,北方有相思。嘉木风可摧,相思不可断。”沈青怜明白,江良枫这是把对自己的相思之情都写在这方手帕上面了。

沈青怜初见到手帕上面的字,还会羞的娇俏的脸蛋通红,可此时,她不仅没有了任何害羞之意,而且还深深的陶醉在这二十个隽秀字的墨香之中。

“小姐,小姐,好消息啊。”春泥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

沈青怜早就习惯了春泥的大惊小怪,她嗔骂道:“何事如此慌张?”

春泥大汗淋漓,指着窗外说道:“江……江少爷他……他回来了。”

“啊!”沈青怜惊喜的出了声,她慌忙的站起来,却听到“啪”的一清脆的响声,那只翠绿玉手镯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四)

沈青怜对镜梳妆,事事四五通。

看到沈青怜忙着装扮,春泥掩面而笑,道:“小姐,你已经够美了,都梳妆这么久了。还是守着窗儿静待江郎吧。”

沈青怜微微低下头,娇羞的说道:“良枫哥哥昨日和爹爹聊了那么久,也不知今日会不会来?”

“肯定会来的。我猜江少爷很不得飞到小姐跟前呢。”

“哎呀,你就会拿人家取笑。”沈青怜两颊飞红。

可是直到傍晚,也不见江良枫来看望自己,沈青怜心里难过,揣测着江良枫和爹爹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还是把自己给忘记了?

沈青禾快步走到沈流年面前,见父亲眉头紧锁,抱剑问道:“爹爹,什么事情这么急?”

沈流年看着沈青禾,叹口气说道:“昨日,我跟你良枫哥哥聊了很久。”

“江大哥回来。全家人都很兴奋,爹爹视江大哥为已出,自然要多叙叙的。”沈青禾和沈青怜长的一模一样,但是她皮肤白皙,又会舞剑,所以看上去很是活泼精神。

“哎,就在江大哥回来那日,我得到长安友人的信报,让爹爹和你江大哥好生担忧了一会儿。”沈流年脸色很是凝重。

沈青禾看到沈流年担忧之色,心里疑惑:“何事让您和江大哥担忧,让女儿去摆平。”

沈流年提昂见沈青禾这么说,突然笑着说道:“好啊,我沈流年虽然无子,但女儿也不输于男子啊。”

沈青禾得到父亲的夸赞,心中高兴,忙问道:“爹爹说的事情是?”

沈流年说道:“哎,是爹爹以前的一个姓乔的仇家。爹爹年轻时在长安经过商,结下了一个仇家,现如今,爹爹一个故人托信告诉爹爹,说仇家的儿子,乔辰言要来寻仇,据说,仇家的实力不小啊!”

“什么?”沈青禾惊道。

沈流年坐下咂了口茶,缓缓的说道:“不过,量他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我昨日让良枫连夜赶往冯家,让你冯伯伯派人前来相助。”

“哦,我说怎么一直都见不到江大哥呢,原来是去了冯家。”沈青禾像是自言自语一番,但是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话,不觉双颊通红。

沈刘楠大笑起来,道:“在爹爹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江大哥可从长安来给你带了什么礼物没有,说给爹爹听听。”

沈青禾羞答答地回答道:“江大哥差人……差人给女儿送了一盒杏花胭脂。”沈青禾又何尝不知道这盒胭脂的寓意呢!

“哦!”沈流年的眼里闪烁着满意的笑意,道:“良枫送你胭脂,看来良枫对你倒是有一番情意啊。”

沈青禾娇俏的小脸上早已布满了红霞,娇艳似火。

沈流年道:“我一直对你江大哥一家有愧,让他去长安也是想锻炼锻炼他。”沈青禾知道沈流年早已打算把家业交给江良枫。

“你和良枫年龄相当,又是一块长大,既然你们有情有义,不如爹爹成全了你么怎么样?”

沈青禾道:“这……这恐怕不好吧,江大哥不是还没有回来么?”

沈流年为人一向干脆,他笑着说道:“这么婆婆妈妈干嘛,再说你江大哥这两年来定是受了很多苦,你两人心里又有彼此,我这么做正好是给了他一个惊喜啊。”

沈青禾心里觉得不妥,但是又不好在说些什么。

(五)

江良枫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沈流年把沈青禾许配给自己的事情。英俊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欣喜。江良枫策马几乎是飞奔到沈家。

沈青怜知道爹爹许亲之事时,哭的晕倒过去。此时,她正坐在窗户边的书桌旁,静静的发愣。前几日,她正为江良枫回家而激动不已,可此时却得知自己的亲姐姐和江良枫的婚配之事。她这柔弱的身体怎禁得住?

“良枫哥哥,你倒真的是变了心么?”沈青怜轻轻地叹息道。

突然嗅到一股杏花的清香,她低下头,看到书桌上放着一枝杏花,那是昨晚摘来的,没有想到今日还依旧芬香。

“怜儿,怜儿。”

沈青怜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是良枫哥哥的声音!沈青怜又惊又喜,怕是自己听错了,抬头见却已看到江良枫正站在窗外。

手里的杏花枝“啪”地掉在地上,沈青怜忍住眼里的泪,那个让她朝朝暮暮思不断念得乱的江良枫终于出现在她的双眸里。两年不见,江良枫越发的俊逸了,脸上已退去了原先的稚气,散发着一股阳刚之气。

沈青怜眼里柔光波动,千言万语的相思之语却凝噎在喉,只能压抑住如鹿的心跳,她恨恨地说道:“你还来做什么?快去做你的好姑爷去吧!”沈青怜自然怪他,怪他为什么现在才来看自己,怪他怎么负了自己的情,却要和自己的姐姐成亲。

江良枫眼里泛红,声音颤颤地说道:“怜儿,你误会我了。”

“误会?岂敢!怜儿倒是要祝福你和姐姐白首不相离呢。”沈青怜伤心地道。

江良枫低头不语,半晌才看着沈青怜,温柔地问道:“我送你的胭脂,你可是喜欢?”

沈青怜冷笑一声,说道:“我倒是收到了两匹绸缎,哪见什么胭脂?”

“我见自己不能立即和你相见,心里很是着急,也确确实实差人来给你送胭脂了,那是我从长安带来的啊。”

沈青怜一怔,又道:“可是我的确没有见到什么胭脂啊。”

江良枫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一般,道:“我明白了,定是我那手下把你们姐妹两人认错了,把那盒胭脂送给你姐姐了。”

沈青怜心里一颤,她压住自己的哭腔,恨恨的说道:“你若是要娶我姐姐,又何必在此多说呢?”

江良枫见沈青怜这么说,心急地说道:“不,我想娶的人从来只是你。你怎么不信呢?其实我在回来的当天就被你爹爹悄悄地派到了冯家,对这门亲事,真的是一点也不知晓,你爹爹也未征求我的同意。我现在是悄悄的回家,只是想见到你。”沈青怜身子一颤,几乎站不稳了。

江良枫赶紧扶住她,真切地说道:“怜儿,我们一起走吧,远走高飞,离开这里。”

沈青怜摇摇头,说:“走?去哪?再说,我们若是走了,事情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要嘲笑我们沈家!不如我们去求爹爹取消了这婚事?”

江良枫面露愠色,道:“现如今还跟他说什么,你爹爹的性子你又是不知道。”

“可爹爹毕竟这么疼我们,也许就答应了呢?”

江良枫站了起来,他看着沈青怜,一脸认真的问道:“怜儿,不管是不是因为胭脂的事情,你爹爹若是考虑到我们两人,又怎么会让我娶你姐姐?跟我走吧,事不宜迟。”

沈青怜一时难以抉择,她低下头一言不发。

江良枫心道,沈青怜不愿跟自己走,他愤愤地说道:“看来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我又何必在这里自作多情,你不走,我走!”

(六)

沈青怜想到白天江良枫失望的语气和赌气离开的背影,辗转反侧,许久难以入眠。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青怜才迷迷糊糊的入了梦。可一入梦,梦里全都是江良枫,沈青怜又是哭着醒来。

沈青怜挑了盏灯,看着烛光发呆,却隐隐地听见屋外的打斗声和喊杀声。他侧耳听去,却听得甚是清楚。沈青怜心里又惊又怕,忙穿上衣服跑到院子里去。

“爹爹。”沈青怜跑到院子里去时,看见三四个黑衣大汉正和自己的父亲拼杀。

沈青禾自幼习剑,见父亲沈流年已处于下风,极力想冲到沈流年身边去,又见沈青怜出现,赶紧把妹妹护到身后。

沈流年难以敌众,身上已中了一剑,他渐渐的体力不支。

“青禾,青怜,你们快走!”沈流年大喊一声,口里不断喷出鲜血。

“爹!”姐妹两人见沈流年已经倒在地上,绝望地喊道。

一个为首的黑衣人见沈流年已死,大笑道:“我终于报仇了。”

沈青禾拉着沈青怜极力得想冲出去,奈何沈青禾一个女子,怎敌得过对方这么多人呢?

正当两姐妹绝望之际,依稀月白身影跃到两姐妹身前。

“良枫哥哥。”沈青怜激动地叫道。

“我来掩护,你们快走。”江良枫把两姐妹护到身后。

“啪!”沈青禾一个巴掌落在江良枫脸上,狠狠道:“就算我们死,也不用你管。”

沈青怜被这一幕给弄懵了,难道姐姐知道江良枫不愿意娶她的事情么?可也不至于如此啊?

江良枫却不理会沈青禾,仍是紧紧地把两人护在身后。

眼见仇家的气势越来越大,江良枫在慌乱中拉住沈青禾的收,道:“快走。”

沈青怜看着那两道身影越墙而去,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傻掉了!

良枫哥哥,其实你爱的是姐姐,你来就是要救姐姐的吧!

沈青怜的灵魂仿佛被抽离,她觉得冷,彻骨的寒!

(六)

沈青怜并没有死,反而得到仇家乔辰言的优待!她成了沈家几十口人中存活下来的三个人当中的一个。

乔辰言痴痴看着沈青怜说,沈青怜,闻名不如见面,你果然是花容月貌。只要你肯做我的女人,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沈青怜冷冷地说道,我若是要你的命呢?

乔辰言的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他紧紧地捏住沈青怜的下巴,说,你想要我死,我偏不死,你想死,也绝不可能。

春泥死了。

乔辰言派了一个很机灵的丫头来伺候沈青怜。

我叫芳草。

那个小丫头站在沈青怜的背后说道。

芳草凄凄鹦鹉洲。沈青怜说道,不过是个监视我的丫鬟而已。

乔辰言知道沈青怜喜欢杏花,就命人在庭院里种满了杏树。等到来年,这里又会是一片颓靡的花开。

沈青怜终郁郁寡欢,心里只盼着姐姐沈青禾能回来救自己。那可是她一的亲人了。至于江良枫,虽说他们一起长大,可以想到那晚的事情,她的心还是会痛。她始终不明白,既然他是来救姐姐的,可为什么还要口口声声说爱着己呢?

可几日后,整个青城开始传沈青禾的事情,说沈青禾被一场大火活活的给烧死了!当时,有人见到她逃到一家小院里,结果当晚就起了一场火,很多人站在火堆外观看,他们听见沈青禾在里面大声地哭喊救命!但谁也不敢去救火,因为沈家倒下了。

沈青怜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也不在了。

乔辰言喝得醉醺醺,用与日截然不同的语气,说,怜儿,我真的没有派人害你姐姐,真的不是我。

沈青怜采了一些杏花,带了一些祭品。就在这短短的日子里,这个柔弱的女子送走了自己在这个世上最后两个亲人。

乔辰言只是默默的说道,那就让芳草陪着你去吧。路上小心。

沈青怜在沈流年的坟墓旁为沈青禾了一座坟,只是坟墓里面只躺着沈青禾生前的首饰衣物而已。

焚香添纸,青烟易散,乌栖枯枝。

芳草跟在沈青怜的身后,帮她拿着东西。沈青怜道,明处有芳草,暗处还有其他的人跟着自己——乔辰言是不会让自己有任何机会逃走的。

沈青怜累了,就在一条小溪边歇着。

“姑娘,施舍一些东西吧,我已两日没有吃饭了。”一个女乞丐蹲在沈青怜的跟前,幽幽地说道。

沈青怜觉得声音如此耳熟,她垂下眼睑,迎上一双清澈而哀愁的眼睛。那双眼睛生的是跟自己的眼睛一模一样。沈青怜险些失声叫出“姐——“这个字,又赶紧把字咽了回去。她慌忙地掩饰住自己的惊讶。

芳草见这乞丐脸上已被烧伤了大半,腿脚似乎还有一些残疾。她厌恶的骂道:“脏死了,快滚。”

沈青怜不去理会芳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这人想是无依无靠才沦落至此,与我也是同病相怜,我看还是把她带回去,赏她顿饭吃吧。”

女乞丐被沈青怜带回了乔家。

看到女乞丐大口的吞着饭食,沈青怜潸然泪下。没想到自己和姐姐竟然会沦落至此。

沈青禾住沈青怜的手,说道:“青怜,你定要为我们沈家报仇啊。”

窗外的杏花禁不住清风的吹动,纷纷的飘进屋里,落满了一书桌。

女乞丐被带到乔家后,乔辰言来到沈青怜的院子里,久久不肯离去。

沈青怜把身边的银子都给了沈青禾,说:“这里已不是你该留的地方,报仇也不是我们两人能做到的,我本为你建了一座新坟,里面的财物你尽拿了去,也可以供你过完这一辈子了。”

沈青禾瞪大难以置信的眼睛,那里面尽是难以置信和失望。

“你怎能忘记这血海深仇啊!”沈青禾在离开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

沈青怜望着沈青禾微微颤颤的背影,泪眼婆娑——姐姐,我只是想让你过的安稳一些,以后的事情就让我来做吧。

乔辰言又一次喝多了,他跑到沈青怜的屋里,气愤地说道,沈青怜,别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国色天香,只要我一招手,愿意伺候我的女人多了去了。

沈青怜淡淡一笑。

乔辰言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沈青怜的笑容。

沈青怜道,我爹爹和姐姐都死了,现在唯一让我放不下的只有良枫哥哥了。你若是帮我找到他,我定会好好谢你。

“江良枫,”乔辰言说道,“好,我答应你。”

(六)

乔辰言很快找到了江良枫。

沈青怜淡淡一笑。

她在杏林间摆下几碟小菜,从土里挖出那坛已经埋了两年之久的杏花酒。

酒坛初开,醇香四溢,清风吹落的片片花瓣落进酒坛里。

沈青怜为江良枫斟上一杯杏花酒,带着万般回忆的容颜,说:“良枫哥哥,你还记得爹爹第一次带你入府的情景么?”

江良枫的眼里多了几分淡淡的哀愁,他无限感伤的说道;“记得,怎能忘了。”

江良枫看着那杯杏花酒,微笑着喝下第一杯酒,赞道:“好酒。”

沈青怜没有告诉江良枫,这酒已经为他深埋了两年。只是没有想到,开坛时,花落尽,人亡,情难再。

沈青怜又为江良枫斟满一杯酒,似无意一般地说道:“前几日我见到姐姐了。”

江良枫握住酒杯的手愣的停在半空中。他看着沈青怜,眼里是无尽的哀求。

“怜儿……”

“你害死了我爹爹,为什么还想害死我姐姐?”沈青怜咬牙狠狠地问道。

江良枫竟笑了起来,他接着问道:“沈青禾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来问我?”

“我要亲口听你说。”沈青怜忍住眼里的泪光,声音也开始发颤。

“不错,你爹爹虽然对我有养育之恩,可是,当年我父亲因为照顾你不慎,让你落水,而被你父亲打断了两条腿,我娘亲嫌弃我父亲,跟着别人跑了,不久,我父亲抑郁身亡,就是你爹爹还得我家破人亡,他对我再好又怎么样,又怎么能抚平我心里的痛?”

“所以,你在长安时暗中勾结乔辰言,并且故意不把消息通知给冯伯伯,还向乔辰言通风报信。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回来救我姐姐却又要把她锁在屋子里放火害她?”沈青怜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她的胸口因为激动而上下起伏。

江良枫笑了起来,然后他哽咽地说道:“因为……因为你姐姐我出卖了你爹爹,为了…..为了……”江良枫的话断断续续。殷红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洁白的石桌上面,恰如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沈青怜转过身不去看江良枫。她的泪却不争气的为这个害死自己亲人的人流下。她的双唇颤动着,如一双蝶翼的翩动。

江良枫又一次笑了起来,他的泪混着鲜血弄脏了他的脸。

沈青怜忍不住心里的痛,她扑到江良枫的身前,捧住他的脸,痛苦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江良枫握住沈青怜的裙角,眼里仍是无尽的柔情:“对不起,那晚我想救的人是你,可是我走的时候……拉错了人,我怕你姐姐告诉你真相,怕你……恨我……我……”江良枫一个七尺男儿早已泣不成声。

“不,不……”沈青怜痛苦的摇着头。

江良枫微笑着,他如释重负一般说道:“我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报仇,从长安回来后,我想为了你也不能报仇了,但是,当我得知你爹爹给我许亲的事,我好恨,好恨,但是我知道你爹爹因为错送胭脂而误以为我钟情于你姐姐后,我又很后悔,可是一切真的……真的由不得我……选择。”

江良枫跪在地上,他看着沈青怜,乞求一般地说道:“我一直都在乔家外面,我想救你出去,可是,那天我见你带回一个女乞丐,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会知道的。”

沈青怜痛苦的问道:“那你早就猜到酒里面有毒了?”

江良枫轻轻一笑:“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我只愿你过得好……就够了……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怜儿,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江良枫毒性发作,他的身体因为痛苦而抽搐的说不清话来。

江良枫带着最后的乞求,双眼一闭,断了气,但是他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花香颓靡迷人眼的杏林依旧淡淡的释放妖娆的艳丽,不理痛与伤。

(七)

暮春时节了,杏花开始纷纷凋谢。沈青怜已经病了大半个月了。

乔辰言找来全青城最好的大夫为沈青怜治病。

沈青怜每日重复着喝药,再喝药,慢慢地,她的病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

沈青怜对着镜子梳妆,因为更加得消瘦,她的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而她反而觉得大病了一场之后,自己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芳草为沈青怜换上新装,梳弄长发,笑着说道,姑娘终于想明白了,乔爷今后待姑娘会很好的。

沈青怜笑而不语,细细的为自己擦上一层胭脂,这是从杏花胭脂斋买来的,擦在脸上还可以嗅到缕缕杏花的清香。

红裙细腰,宝钗金步摇,艳妆莲步。

沈青怜明媚的笑,瘦弱的身体如柳枝随风摆弄,如蝴蝶般翩翩起舞。

沈青怜,你终于想通了。

乔辰言双眼开始迷离,他想起在长安时,江良枫总会望着天空的南边,念道:“南方有嘉木,北方有相思;嘉木风可摧,相思不可断。”

他还说,怜儿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子。

如今,他也深深陶醉于她绝世的美。

舞罢,沈青怜连敬他三杯。他也觉得快乐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一些!

青怜的脸颊微微发出红晕,无限娇羞。

乔辰言不胜激动,他的眼里溢满已满柔情,忍不住吻着她娇艳的脸颊。

她开始笑,笑得杏花乱飞,春色凄美。

乔辰言就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倒下,碰翻了满桌的佳肴美酒。

沈青怜却肆意的大笑起来,她的嘴角也渗出了血渍。混在胭脂里的毒已经渗进了她的体内,她无力的倒在地上,但她的眼里格外的明净,没有一丝哀愁的痕迹。

沈青怜在闭上双眼的最后一刻,竟看到已死去的江良枫正朝着自己慢慢走来,白衣翩翩。他的脸上亦是明净的笑容,如初绽的杏花。他们之间终于可以忘记生前的恩怨,并肩的站在一起了。

良枫哥哥。沈青怜在心里最后一次叫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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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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