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莱尔英雄就是对任何事都全力以赴,自始
人生
不如波德莱尔的一行诗。
——芥川龙之介
我的心思不为谁而停留,
而心总要为谁而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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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解你完美面具下隐藏的一切,
是什么让你成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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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
但是你该知道我曾为你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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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粉饰,我会掘出一个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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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就是对任何事都全力以赴,
自始至终,心无旁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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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无人问津的要犯,
被判处终身微笑,却永远张不开笑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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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忘川的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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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片连月亮也厌恶的墓地。
▼
英雄就是对任何事都全力以赴,
自始至终,心无旁鹜的人。
波德莱尔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CharlesPierreBaudelaire,年4月9日-年8月31日),法国十九世纪最著名的现代派诗人,象征派诗歌先驱,其作品《恶之花》是十九世纪最具影响力的诗集之一。从年起,波德莱尔开始陆续创作后来收入《恶之花》的诗歌,诗集出版后不久,因“有碍公共道德及风化”等罪名受到轻罪法庭的判罚。
波德莱尔,年4月9日生于巴黎。幼年丧父,母亲改嫁。继父欧皮克上校后来擢升将军,在第二帝国时期被任命为法国驻西班牙大使。他不理解波德莱尔的诗人气质和复杂心情,波德莱尔也不能接受继父的专制作风和高压手段,于是欧皮克成为波德莱尔最憎恨的人。但波德莱尔对母亲感情深厚。这种不正常的家庭关系,不可避免地影响诗人的精神状态和创作情绪。波德莱尔对资产阶级的传统观念和道德价值采取了挑战的态度。他力求挣脱本阶级思想意识的枷锁,探索着在抒情诗的梦幻世界中求得精神的平衡。在这个意义上,波德莱尔是资产阶级的浪子。
年,夏尔·波德莱尔被送出国旅行和巴黎文人艺术家交游,过着波希米亚人式的浪荡生活。原目的地为加尔各答,中途在毛里求斯等地停留,他拒绝继续旅行,与年2月15日回到法国,继承了父亲的10万法郎。年巴黎工人武装起义,反对复辟王朝,波德莱尔登上街垒,参加战斗。年,发表《酒与大麻精》。9月,发表散文诗《酒魂》。年,以《恶之花》的标题发表18首散文诗。7月,发表第一批散文诗《夜色朦胧》和《孤独》。年6月25日,诗集《恶之花》出版。奠定波德莱尔在法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这部诗集问世时,只收首诗。年再版时,增为首。以后多次重版,陆续有所增益。年2月7日和2月14日,在《费加罗报》上发表6首散文诗,标题为《巴黎的忧郁》。4月24日,夏尔·波德莱尔到达比利时的布鲁塞尔。5月-6月,在比利时做演讲,朗诵自己的诗作。尽管他厌恶这个国家和比利时人,他还是在比利时一直住了两年。年3月15日,波德莱尔昏厥。3月22日日,他的病情恶化。3月30日,他右半边身体瘫痪。3月31日,《新恶之花》发表。7月2日,波德莱尔被送回巴黎。年8月31日,夏尔·波德莱尔病故。9月2日,夏尔·波德莱尔被安葬在蒙巴纳斯公墓。年遗著《巴黎的忧郁》出版。
波德莱尔的“颓废”或者“颓废主义”成为了他诗歌最重要的标签,而也有人说是波德莱尔第一次为文学艺术打开了“审丑”之门,这一点也证实了波德莱尔对于象征派的先潮意义。
波德莱尔自己曾说,从童年时期便有孤独感,这当然与母亲的改嫁并将自己寄宿的情况有关,波德莱尔甚至将此理解为宿命。当把自己的孤独感受如此理解时,生命便不得不呈现出一种悲剧色彩——一生都拼命的抗拒孤独,而一生却又不得不行路在孤独之中。这又好像我们人类与死亡的关系,一生都为了寻求更好地生存,而却终将走进坟墓,那么一个人,他每日与死亡相对,必定是可怕而可怜的。这却又好像波德莱尔与孤独的关系了。到了这种情况下,波德莱尔的诗人气质则被培养出来了。一种孤芳自赏、自我玩味的态度,一种因为被分离而诱发的纯粹的骄傲。
通过诗歌和人生际遇变化的对比,不难发现,波德莱尔的诗歌中的“否定性人生体验”是用忧郁、无聊、悔恨、烦恼、痛苦堆积成的现实,是众生溃疡的心灵,是现实中艺术的堕落和情欲的污秽。19世纪末20世纪初,精神上的压抑与惶惑不安,生活上的焦虑孤独空虚与无聊,肉体上的欲望沉沦,成为西方世界的普遍精神状态。波德莱尔心灵观照下出现的“人群”意象,使诗人的个人性体验上升为群体的生命体验。波德莱尔融入众人的孤独,又保持独立和清醒,从而真实表现众人的孤独体验。波德莱尔诗歌中的否定性体验所描绘的正是众人的世纪病心态,是差异性个体所体验到的众人生活的、恶浊的平庸现实,揭示世人包括自己心灵的阴暗与病态。
波德莱尔不但是法国象征派诗歌的先驱,而且是现代主义的创始人之一。现代主义认为,美学上的善恶美丑,与一般世俗的美丑善恶概念不同。现代主义所谓美与善,是指诗人用最适合于表现他内心隐秘和真实的感情的艺术手法,独特地完美地显示自己的精神境界。《恶之花》出色地完成这样的美学使命。
波德莱尔对象征主义诗歌的贡献之一,是他针对浪漫主义的重情感而提出重灵性。所谓灵性,其实就是思想。他总是围绕着一个思想组织形象,即使在某些偏重描写的诗中,也往往由于提出了某种观念而改变了整首诗的含义。
作为法国象征主义诗歌的鼻祖和现代主义诗歌先驱,波德莱尔身上还充溢着一种大胆的反叛精神。法国象征主义诗人兰波尊他为“最初的洞察者,诗人中的王者,真正的神”。波德莱尔认为:在每个人身上,时刻都有两种要求,一种趋向上帝,一种向往撒旦。对上帝的祈求或是对灵性的祈求是向上的愿望,对撒旦的祈求或是对兽行的祈求是堕落的快乐。
作为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先驱,波德莱尔用作品奠定了这一文学分支的基调:摒弃传统,独辟蹊径。他从自己的创作出发,在诗歌题材上大胆创新,选取城市的丑恶与人性的阴暗面,并且具有在声光和色的背后捕捉事物秘密的才能。他在习以为常的具象中,展现人生的各个层面。诗人拒绝把生活空虚地理想化,拒绝浮面的欢娱自足,他要返回存在的本质层次,因而把社会病态诉诸笔端。波德莱尔认为“丑恶经过艺术的表现化而为美,带有韵律和节奏的痛苦是精神充满了一种平静的快乐”,这是艺术的奇妙的特权之一。
波德莱尔诗选黄昏的和谐
译者:郭宏安
那时候到了,花儿在枝头颤震,
每一朵都似香炉散发着芬芳;
声音和香气都在晚风中飘荡;
忧郁的圆舞曲,懒洋洋的眩晕!
每一朵都似香炉散发着芬芳;
小提琴幽幽咽咽如受伤的心;
忧郁的圆舞曲,懒洋洋的眩晕!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
小提琴幽幽咽咽如受伤的心;
温柔的心,憎恶广而黑的死亡!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
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
温柔的心,憎恶广而黑的死亡!
收纳着光辉往昔的一切遗痕!
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
想起你就仿佛看见圣体发光!
人与海
译者:郭宏安
自由的人,你将永把大海爱恋!
海是你的镜子,你在波涛无尽,
奔涌无限之中静观你的灵魂,
你的精神是同样痛苦的深渊,
你喜欢沉浸在你的形象之中;
你用眼用手臂拥抱它,你的心
面对这粗野,狂放不羁的呻吟,
有时倒可以派遣自己的骚动.
你们两个都是阴郁而又谨慎:
人啊,无人探过你的深渊之底;
海啊,无人知道你深藏的财富,
你们把秘密保守得如此小心!
然而,不知过了多少个世纪,
你们不怜悯,不悔恨,斗狠争强,
你们那样地喜欢残杀和死亡,
啊,永远的斗士,啊,无情的兄弟!
月亮的哀愁
译者:钱春绮
今夜,月亮进入无限慵懒的梦中,
像在重叠的垫褥上躺着的美人,
在入寐以前,用她的手,漫不经心
轻轻将自己乳房的轮廓抚弄,
在雪崩似的绵软的缎子背上,
月亮奄奄一息地耽于昏厥状态,
她的眼睛眺望那如同百花盛开
向蓝天里袅袅上升的白色幻象。
有时,当她感到懒洋洋无事可为,
给地球上滴下一滴悄悄的眼泪,
一位虔诚的诗人,厌恶睡眠之士,
就把这一滴像猫眼石碎片一样
闪着红光的苍白眼泪收进手掌,
放进远离太阳眼睛的他的心里。
秋歌
译者:梁宗岱
一
不久我们将沦入森冷的黑暗;
再会罢,太短促的夏天的骄阳!
我已经听见,带着惨怆的震撼,
枯木槭槭地落在庭院的阶上。
整个冬天将窜入我的身;怨毒,
恼怒,寒噤,恐怖,惩役与苦工;
像寒日在北极的冰窖里瑟缩,
我的心只是一块冰冷的红冻。
我战兢地听每条残枝的倾坠;
建筑刑台的回响也难更喑哑。
我的心灵像一座城楼的崩溃,
在撞角的沉重迫切的冲击下。
我听见,给这单调的震撼所摇,
仿佛有人在勿促地钉着棺材。
为谁呀?——昨儿是夏天;秋又来了!
这神秘声响像是急迫的相催。
二
我爱你的修眼里的碧辉,爱人,
可是今天什么我都觉得凄凉,
无论你的闺房,你的爱和炉温
都抵不过那海上太阳的金光。
可是,还是爱我罢,温婉的心呵!
像母亲般,即使对逆子或坏人;
请赐我,情人或妹妹呵,那晚霞
或光荣的秋天的瞬息的温存。
不过一瞬!坟墓等着!它多贪婪!
唉!让我,把额头放在你的膝上,
一壁惋惜那炎夏白热的璀璨,
细细尝着这晚秋黄色的柔光!
祝福
译者:梁宗岱
当诗人奉了最高权威的谕旨
出现在这充满了苦闷的世间,
他母亲,满怀着亵渎而且惊悸,
向那垂怜他的上帝拘着双拳:
——“呀!我宁可生一团蜿蜒的毒蛇,
也不情愿养一个这样的妖相!
我永远诅咒那霎时狂欢之夜,
那晚我肚里怀孕了我的孽障!
既然你把我从万千的女人中
选作我那可怜的丈夫的厌恶,
我又不能在那熊熊的火焰中
象情书般投下这诛儒的怪物,
我将使你那蹂躏着我的嫌憎
溅射在你的恶意的毒工具上,
我将拼命揉折这不祥的树身
使那病瘵的蓓蕾再不能开放!
这样,她咽下了她怨毒的唾沫,
而且,懵懵然于那永恒的使命,
她为自己在地狱深处准备着
那专为母罪而设的酷烈火刑。
可是,受了神灵的冥冥的荫庇,
那被抛弃的婴儿陶醉着阳光,
无论在所饮或所食的一切里,
都尝到那神膏和胭脂的仙酿。
他和天风游戏,又和流云对话,
在十字架路上醺醺地歌唱,
那护他的天使也禁不住流涕
见他开心得象林中小鸟一样。
他想爱的人见他都怀着惧心,
不然就忿恨着他那么样冷静,
看谁能够把他榨出一声呻吟,
在他身上试验着他们的残忍。
在他那份内应得的酒和饭里,
他们把灰和不洁的唾涎混进;
虚伪地扔掉他所摸过的东西,
又骂自己把脚踏着他的踪印。
他的女人跑到公共场上大喊:
“既然他觉得我美丽值得崇拜,
我要仿效那古代偶像的榜样;
象它们,我要全身通镀起金末。
我要饱餐那松香,没药和温馨,
以及跪叩,肥肉,和香喷喷的酒,
看我能否把那对种灵的崇敬
笑着在这羡慕我的心里僭受。
我将在他身上搁这纤劲的手
当我腻了这些不虔敬的把戏;
我锋利的指甲,象只凶猛的鹫,
将会劈开条血路直透他心里。
我将从他胸内挖出这颗红心,
象一只颤栗而且跳动的小鸟,
我将带着轻蔑把它往地下扔
认我那宠爱的畜牲吃一顿饱!”
定睛望着那宝座辉煌的天上,
诗人宁静地高举度数虔敬的双臂,
他那明慧的心灵的万丈光芒
把怒众的狰狞面目完全掩蔽:
——“我祝福你,上帝,你赐我们苦难
当作洗涤我们的罪污的圣药,
又当作至真至纯的灵芝仙丹
修炼强者去享受那天都极乐!
我知道你为诗人留一个位置
在那些圣徒们幸福的行列中,
我知道你邀请他去躬自参预
那宝座,德行和统治以至无穷。
我知道痛苦是人的唯一贵显
永远超脱地狱和人间的侵害,
而且,为要编织我的神秘冠冕,
应该受万世和万方顶礼膜拜。
可是古代“棕榈城”散逸的珍饰,
不知名的纯金,和海底的夜光,
纵使你亲手采来,也不够编织
这庄严的冠冕,璀璨而且辉煌,
因为,它的真体只是一片银焰
汲自太初的晶莹昭朗的大星:
人间凡夫的眼,无论怎样光艳,
不过是些黯淡和凄凉的反映!”
感应
译者:钱春绮
自然是一座神殿,那里有活的柱子
不时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语音;
行人经过该处,穿过象征的森林,
森林露出亲切的眼光对人注视。
仿佛远远传来一些悠长的回音,
互相混成幽昧而深邃的统一体,
像黑夜又像光明一样茫无边际,
芳香、色彩、音响全在互相感应。
有些芳香新鲜得像儿童肌肤一样,
柔和得像双簧管,绿油油像牧场,
——另外一些,腐朽、丰富、得意扬扬,
具有一种无限物的扩展力量,
仿佛琥珀、麝香、安息香和乳香,
在歌唱着精神和感官的热狂。
波德莱尔散文选人群
译者:郭宏安
没有人可以浸在众人之中:享受人群是一种艺术;而只有这样一个人,他靠这全人类养活,生机勃勃,食欲旺盛,在襁褓中仙女就使他染上乔装打扮、带上面具的癖好、对家居的痛恨和对出游的激情。
众人,孤独:对一个活跃而多产的诗人来说,是个同义的。可以相互转换的词语。谁不会让他的孤独充满众人,谁就不会在繁忙的人群中孤独。
诗人享有这无与伦比的特权,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成为自己和他人。就像那些寻找躯壳的游魂,当他愿意的时候,可以进入任何人的躯体。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敞开的;如果某些地方好像对他关闭着,那是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地方不值一看。
孤独而沉思的漫游者,从这种普遍的交往中汲取一种独特的迷醉。他容易进入人群,品尝狂热的乐趣,这种乐趣和那些如箱子般封闭的利己者、像软体动物一样蜷缩着的懒惰者永远无缘。他接受任何环境给予他的任何职业、任何苦难和任何欢乐。
人们说的爱情是多么渺小、有限和虚弱啊,与这难以形容的狂欢,与这完全献身鱼诗和怜悯的灵魂的神圣的出卖、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与这过路的陌生人相比。
应该告诉那些世上的幸运儿,还有高于他们的幸福的幸福,更广阔、更细腻,哪怕只是为了煞煞他们愚蠢的傲气。殖民地的创立者,民众的牧师,远在天边的传教士,也许会尝到一些这样的迷醉吧;他们置身于用自己的天赋建造的广阔的家庭之中,有时会嘲笑那些人,他们竟然抱怨其不安定的命运和朴素的生活。
卖艺老人
译者:郭宏安
到处是度假的人们,炫耀,流动,喜气洋洋。这是一个盛大的节日,那些卖艺的、变戏法的、耍猴的和流动商贩,都盼着哪,以补偿一年中不好的日子。
我觉得这些日子里,人们忘记了一切,忘记了痛苦和工作;他们变得和孩子一样。对于小孩们,这是放假的日子,学校的恐怖被扔到二十四小时以后;对于大人们,这是和紧张的生活的有害力量之间缔结的一次停火,也是无休止的斗争中和紧张中的一次短暂的停歇。
不管是世界本身的人还是致力于精神劳作的人,都难以摆脱这民间的狂欢的影响。他们也都在不知不觉中沉入到这种无忧无虑的氛围之中。我呢,作为一个真正的巴黎人,从不错过机会观赏一番在这隆重的日子里神气活现的临时板棚。
实际上,它们进行着激烈的竞争:它们尖叫,吼叫,号叫。这真是一种叫声、铜器的碰撞声和焰火的爆炸声的混合。妓女们和笨伯们由于风吹雨淋日晒而变得黑瘦的面孔都痉挛着;他们好像对其效果充满信心的演员,说着俏皮话,开着其滑稽可笑有如莫里哀的一样有力和粗俗的玩笑;大力士们庄严而神气活现地穿着头一天才洗好的运动衫,像猩猩一样既无前额亦无颅骨,却为自己的粗大的四肢而骄傲。美若仙女或公主的舞女们,在提灯的照耀下蹦跳,旋转,裙子上火花四射。
到处是光明、灰尘、快乐、嘈杂;一些人花钱,另一些人赚钱,却都同样地兴高采烈。孩子们揪住母亲的裙边,为了得到一根糖果,或是爬上父亲的肩头,以便更好地看看像神一样令人眼花缭乱的魔术师。到处弥漫着油炸食品的香味,它压倒了一切香气,像是为这节日点燃的香。
在那一头,在一排板棚的尽头,我看见一个可怜的卖艺人,他好像自觉羞隗,自己逃离了一切华丽的东西,驼背,衰弱,老朽,简直是个废人,靠在自己的破棚子的一根柱子上;那是一个比最愚蠢的野蛮人的棚子还要可怜的破棚子,两个蜡烛头儿,流着油,冒着烟,更照出了破棚子的穷困。
到处是欢乐、收益和放荡;到处是确有第二天的面包;到处是生命力的狂热的爆炸。然而这里却是绝对的苦难,穿上外衣的苦难,更令人感到可怕的是,苦难穿上了可笑的破烂衣衫,需要比艺术更形成反差。他不笑,悲惨的人!他不哭,他不跳舞,他不做手势,他也不喊叫;他不唱任何歌曲,不唱欢乐的,也不唱悲哀的,他也不乞求。他不说话,也不动弹。他放弃了,他认输了。他的命运已定。
可是他向人群和光明投去了多么深邃、令人难忘的目光啊,其涌动的浪潮就停在距他令人反感的苦难几步远的地方!我感到有一只歇斯底里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的目光似乎模糊了,反抗的泪水不愿掉下来。
干什么呢?何必去问这个不幸的老人,在这恶臭的黑夜中,在他已经干疮百孔的幕布后面,他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有什么奇迹要表演?的确,我不敢问;可能我的胆怯的理由会使您发笑,我承认我害怕使他出丑。最后,我决定在他的木板上顺手放一点儿钱,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这时,一股人流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潮水般涌来,把我卷得远离了他。
回家的时候,刚才那一幕纠缠着我,我试图分析我的突然的痛苦,于是我对自己说:我刚才看见了一个老文人的形象,他活过了他曾是出色的愉悦者的那一代人;这又是一个老诗人的形象,没有朋友,没有家庭,没有孩子,被穷困和忘恩负义的公众所贬黜,而健忘的人们再也不愿迈进他的小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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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之花》
作者:波德莱尔
译者:钱春绮
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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