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荐横行胭脂病历长诗

病历

整个秋天

我就像一头无缘无故的豹子躺在床上生病

连绵的雨声中埋藏着一个秋的故乡

秋雨夜药片总是包含了高贵的效果——

“生命美而坚韧,但我需要地西泮片。”

我曾经把写诗当成最光荣的困境

如今飓风在我体内吹

我烈性的身体被吹得摇摇晃晃的

我不仅身处困境而且身处险境

我身体里的爱情还在尖叫

可是可是

太阳的马车耀眼的金边

都不见了

沉闷的疾病封锁了我对事物的热爱

我不得不慢下来静下来

安静得只剩下自己

我不敢表达我今天痊愈了

因为明天的身体会推翻今天的身体

以怎样的语气向医生诉说你是一名患者?

一个人从悲伤出发途径大雨泥泞药理

爱上药品的名称和它们各式各样的外形和味道

肥胖的维尔康片纤细的艾司西肽普兰

穿红色外衣的甲钴胺片穿蓝色外衣的米氮平片

微绿的劳拉西泮片浅黄的呋喃妥因片

尼莫地平片盐酸丁螺环酮片

阿莫西林胶囊盐酸舍曲林胶囊

维生素谷维素止痛片安定片

这些陌生的名字带着陌生的药理成分

钻进我的体内研究我的病情

你吃过罗拉吗你吃过艾司西肽普兰吗

你吃过一舒吗你吃过盐酸舍曲林胶囊吗

你吃过米氮平片吗

这些药品味道都不怎么样

但我喜爱读药品说明书——

清神复脑液成份人参黄芪当归鹿茸(去皮)

菊花薄荷柴胡决明子荆芥穗丹参远志

五味子枣仁莲子心麦冬百合竹茹黄芩桔梗

陈皮茯苓甘草半夏(制)枳壳干姜石膏

冰片大黄木通黄柏柏子仁莲子肉知母

石菖蒲川芎赤芍桃仁(炒)红花山楂

牛膝白芷藁本蔓荆子葛根防风

羌活钩藤地黄

本品为棕红色澄清液体味辛甜

在书写这些名字的时候我顺便搜索了这些可爱的植物

它们生长于大地的露水中

每一种都有自己的姿态和果实

现在它们一丛丛移植到我的腹中

还带着它们骄傲的神情

身体是一座废都

疾病需要中药和西药联手

请原谅恕我不列举那些烦人的中药药方

但我要介绍南京城的一位好医师

我一直保存着他给我发的百余条信息

我记下了他有一个不厌其烦的手机号

那些感人的短信

那些词语提供给我的温暖

已经在我身体里生根

身体需要许多许多的仪式来供奉

中药泡脚三十分钟按摩涌泉穴一百二十下

拍打足三里穴若干下

点燃艾柱戴上墨镜

在呛人的烟气中熏蒸脐下穴位(名称已被我遗忘)

二十分钟后脊背微汗额头微汗

OK这神秘的盛典完成了

我曾在夜里起来狠劲拍打臂膊拍打腿

也曾温柔地揉抚胸口

憎恨过后又情不自禁地宠爱自己

我与身体的纠葛就是一个卓越的剧本

伟大的疾病总是给予诗人

如同商品配上标签我配上床位号

4床11床3床1床

我被频繁地变换着称呼

呼叫器里我总是谦卑地说

你好我是某某床

我的这瓶点滴快完了请帮忙换下一瓶

那是被风吹过的夜晚

天使陪着她的病情

祖国带着它宏大的秋雨

九月的孤独延续至十月

孤独在每片药粒里滚动

从手心和着水深入到肠胃

早晨七片中午三片晚上十二片

手机关机与外界失去呼应

我是我的病人护士劝说者呵斥者

我爱听医生的陈词滥调

爱听护士不耐烦的声音我爱侍候不争气的手背

每天用毛巾热敷伤痕累累的手

爱侍候因抗拒太多的液体而鼓起的小包

我爱一而再再而三来帮助扎针的护士

胖乎乎的小李纤瘦的小王

我爱暖水袋爱无数邻床的病人

71岁的华县的大婶58岁的蒲城的郑爱莲

28岁的产妇小董

我们有相似的又绝然不同的疾病

我们有不同的主治医生不同的处方

不同的药片不同的表情和呻吟

我们有彼此怜惜的时候也有互相排斥的时候

患者说

没有人能配得上我们的孤独

没有药品能治愈我们的孤独

医师说

孤独是你最近的暖融

如此……然后……

很坚决地孤独

从临潼小城坐路抵达西安火车站

医院

医院坐42路返回西安火车站

再坐路返回临潼小城

这是第一阶段的革命

医院像个菜市场

早上五点抵达我就被某科室排到多号了

五层楼面大厅里拥挤得没有新鲜的空气

患者的表情那么不安

博士后们专家的照片和介绍在墙上傲视着病人

我的专家是留美博士后

一边接电话一边接待惊慌失措的病人

“到住院部去预交一万五等着下周手术”

排在我前面的一个小伙子和他的战战兢兢的家属

带着一群乌云离开了

我把用两个周的游击战弄到的关于我的全部病情资料

颈部血管扫描颅骨CT心电图等等等等

用颤抖的双手呈上

留美博士后还没听我说完身体情况

就迅速地下了结论慢性病回家慢慢调理

我看见电脑打出的医疗单上出现了这样的字

张新艳女慢性病

甲钴胺片5盒维尔康片3盒维生素B61瓶

我臣服于医生巨大的判断力

医院大门我竟无所适从了

第二医院

医院医生态度出奇的好

可是医术平平

给患者打的针药似乎与病情无关

糖尿病患者眩晕症患者甲亢患者

注射的都是一种叫甲钴胺粉的营养药

黄色的薄膜袋封装着药水

这种药水见不得光

好几次我都没看见药水已注射完毕

而误了事

没来得及摁床头呼叫器护士

手背肿了像可怜的馒头

医院实习的护士们特别多

护士有的漂亮有的不漂亮

有一个漂亮的我想巴结一下

她扎针特别好趁换药的时候

我和她好好聊了一通

然后往她的白大褂里塞了很多水果

这样的友谊便于减轻我扎针的痛苦

医院是特殊的

一般人不能理解也不愿意驻足的

这里的患者内心都藏有孤独的火山

孤独的岩浆岩

我的医生55岁女

我见过的所有医师的笑容都没有她的美

她对我们的病总是轻描淡写

她总是说没事的没事的

医院的走廊里跳舞

我把丢了十年的交谊舞技术捡回来了

每个晚上音乐一响

我就会跟着大家跳舞

患者和患者跳患者和自己的家属跳

患者和别人的家属跳男患者和女患者跳

男家属和女患者跳女家属和男患者跳

患者自己和自己跳

有一天晚上我穿着拖鞋跳舞

优雅的某市武装部长(患者家属)过来邀请我跳

我惊慌失措地说让我去换一双正式的鞋子

武装部长说没关系

我跳得很拘谨

甚至把平常的水平都丢了

我知道我内心恢复了健康女性的身份

患者的邋遢使我感觉羞愧

那时刻我想做个健康人的意愿

比那些想做总统的人的意愿更强烈

我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送给我的女医生

我恨不得每天和我的55岁的医生在一起

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听她说

没事的没事的

我不是一个没有阅历的患者

从江汉平原到三秦大地

我一直携带着我的病历

禾场村小医务室的老先生姓何

喜欢望闻问切

我童年少年时期的疾病都被他打败了

漫长的青春期里

我不止一次地爱过我的身体里的病毒绝望的高烧

固执的感冒说胡话闭上眼睛就像死亡

喃喃医院里接受病号服

接受某床某床的数字称号

12床曾经是一个难忘的数字称号

一个医生带着一大堆实习生来到12床前

说解开你的衣服

啊我的胸部有病我的女性最骄傲的部分生病了

这骄傲的部分现在要敞开在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

不是欣赏而是审察不是赞美而是同情

它现在只是一个病体它影响了周围人对我的判断

除了它生病以外我是健康的

可人们把我叫病人它需要面对手术刀

我就需要去找最好的大夫来善待它

拐弯抹角的关系终于找到了外科主任

烟酒加上一脸的巴结外科主任答应亲自主刀

无影灯手术推车

麻醉师身体裸露了没有羞涩了

半麻醉看见外科主任和助手们

在我的胸部划定区域

看见助手递过手术刀没有任何感觉

但我知道身体残破了国破山河在

我闭上眼睛眼里渗出泪水

疾病也是需要体验的我获得了另一种生命的完整

就是对那些未知的疼痛麻药解除后彻夜的疼痛

以及惊心动魄的鉴定结果

我尊重极了

在整个治疗的过程中我爱上了残酷的冰凉的器械

爱上了年过半百的父亲一样的外科主任

爱上了他的诊断结果

爱上了与命运的纠葛

很久很久以后

我以健康红润的面貌重新出现在一座饭店

隔着一群食客我看见了外科主任

他也正盯着我

我恐慌了我不敢看他

在众多食客中只有他知道我的身体是残缺的

只有他知道我是个多么依赖他的病人

我穿着格子衬衫胸部挺得高高的

我高傲地走出了饭店

一出门故作矜持的态度就轰隆隆地垮了

我知道我并没有打败外科主任

也许他正为我如此健康而高兴

为他的手术而骄傲

从此我再没有见过外科主任

西安透过秋天显出一个城市的冷漠

从病人之眼

看到行人的安宁

陡升嫉妒

怀念过去的健康

痛恨任性的熬夜任性的失眠的日子

秋天属金金生水水克木

诗人朋友告诉我抓住这个秋天把病治好

福寿堂药店百姓大药房都不给我地西泮片

没有这种药

一个夜晚的长度我怎么也用不完

“生命美而坚韧,但我需要地西泮片。”

记忆力快速下降

???41???

父亲的电话号码我只记五个数字了

五个数字的记忆使我听不到父亲的声音

听不到他安慰的话语

我有一个异性知己

他的手机号是我最熟悉的

现在也是模糊不清

断断续续的数字伤害了我和他的联系

“想你,这多么美:周身有死亡与胜利的音讯……”

无论是悠远的痛哭还是穿肠的汤药

都告诉我人间的妙处

初冬的第一片雪花落下来了

我从理发馆里出来

静静停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雪轻轻落在我的红色羽绒服上

落在我的红色围巾上

我仰起脸任雪落脸颊

这里是异地异乡

雪花也是异乡的

医院的疾病和伤痛

我看见这个陌生城市的开发区

带着新建的稚嫩的高楼

还来不及灯火酒绿就要入冬了

行道旁新植的小树苗也开始迎接冬天了

当我走完一条街又一条街

走到灯光以外

抹掉脸上的泪水

我抬起头

告诉我冬天到了

医院的院子里荡秋千

我在内心对自己说

飞起来飞起来像白云一样飞起来

有一天我正荡秋千的时候9床走过来和我打招呼

他甚至想和我拥抱

他要出院了

他和他的行李和医院了

我简单地握了握他的手

我迅速地把眼睛望向天上

免得泪水滚落出来

我回到秋千架上

一直荡秋千一直到暮色袭来

一直到夜深一直到护士寻找我

呼叫我11床11床

我渴望见到健康的人

我渴望健康的人们肯定我是健康的

我曾经走进理疗室

我尝试着用健康者的姿态与表情与医生对话

结果都失败了她们根本不相信我是健康者

医院的外面

外面外面

当官的在谋取仕途商人在谋取资本

学生在谋取分数和职业

外面外面

很多的人在饮酒在欢笑

很多的家庭在团聚在拥抱

走进理疗室的注定是失败的病人

病人在理疗室的等待需要惊人的耐心

每个患者十五分钟

电磁波在头上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排队的患者只有焦虑的眼神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肯说话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我们曾经的笑容是不是过于热烈?

所以现在就像一只只照相机

心甘情愿地闷死在摄影技术里?

我想赞美一个词语习俗

楚地有楚地的习俗

秦地有秦地的习俗

写作是建立自我的习俗

生病迫使人们建立身体的习俗

医院外的两家饭馆

根本无法适应我寂寞而热烈的肠胃属性

有米饭吗有蔬菜吗

只有面条拉面扯面炒面烩面片烩麻食

买一碗强迫自己吃下三分之一

强迫自己每天坚持完成早餐中餐晚餐

一日三餐都是在强迫中完成

楚人在秦不习俗化自己焉得生存?

关掉笔墨纸张远离诗歌

陌生些再陌生些离开离开

到2米3米4米5米……

更远更远的地方不要停下来

横行胭脂是个诗人

而我面对的是个写不了诗的病人

我侍候着病人我自己

我忘记了所有的诗歌和荣耀

夜里没有一扇窗口不耷拉着灯光的耳朵

飓风在我体内吹

父辈储存在我身上的三千苍凉

不知道需要多少药品来救治

友人们集结起来

F先生和他的夫人在西北以西西北以北

日日为我而忧我彻夜不眠的夜里

他们彻夜不眠陪我聊天

S先生在大河之南

远行湖北深入民间

替我寻医访药

感谢尊敬的人们持续给我点燃光明

否则我会更黑暗更绝望

谁不是一个变节的生活者?

从辩护人与审判者的对立

到辩护词与立案词的勾结

无限的屈服后

再站起来站起来

用泪水铸造宫殿

每个人都是伟大的民工伟大的君王

一定有人来捕获我多情的一生

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一定有人来爱我的折翼

就如同天总是不倦夜色

一定有人在时间的尽头喊我

亲爱的亲爱的

我来不及应答就已泪流满面

早晨的药从七粒减到了五粒

中午的三粒彻底减掉了

晚上的十二粒减到了六粒

上述过程足足花掉了五个月的时间

这五个月的时间里

我每天翻来覆去地听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我爱你中国

我每天用积极的音符灌溉我

加上中药和西药加上秋天和冬天

春天来了柳枝返青

生活发芽了

陕西这片土地是有感召力的

文学以它漫长的感召力

萦绕了我

而疾病似乎又给了我一个新的机遇

我在这场病里重生感恩

人生里的黑暗如落叶我已清扫

我看到雪尖上有一个谦虚的北方

光景启物春秋来信

“诗歌依然能化解

生命里的困顿和伤痕”

“身体没有那么可亲

但生活依然有繁盛的姿势”

是的一定有一天生活是向外辐散的

花朵与情意

还会包容我的一生

像一团有年代的火焰

我还会爱我的宇宙爱我的宽广的地平线

还会在未来的岁月里

凝望着璀璨的人群辉煌的诗篇

一边远离

一边敬礼

创作谈:《三盏灯和七盏灯》

医院治疗了三个月后,我决定到W城去寻求新的治疗途径。我成了一名病人——区别于健康者的病人,这种情况还将持续下去。最初的反抗已经过去了,我认可了我的病人身份:虽然形容日渐消瘦,但内心的焦急却在慢慢减少,心灵慢慢有韧性和厚度了。

当然,医院在我的眼里,还是白色,冰冷,墙壁,器械,没有温度。W城的医院,坐落在郊外,偏僻而安静,没有医院的那种令人心烦气闷头晕耳鸣的喧嚣和嘈杂。医院的前面有一条马路,马路上除了出来散步的病人和家属,很少见其他的行人和车辆,穿过马路,就是已经兴建完成但还无人入住的住宅区;医院后面则是一片庄稼地,不远处是村庄。在这被滚滚红尘抛弃的一隅,我将度过几个月的治疗生活。

在我的择业观里面,我从来没有想到要成为一名医生,因为我的胆量和智慧都不足以支撑这个职业。医院温度,赋予了处方温度,药品温度,器械温度。任何患者在医生面前都是卑微而虔诚的。一个病患者,在重疾冒犯她的时候,她的心理特征相当秘密:“几乎要脆弱地爱上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医生,无疑就是患者的救命稻草。医院最有名气的医生就是这个科的主任,听说80%的患者都是冲她而来,她实在忙不过来,就把一些关系户留给自己,将其他一些病人分给另外五名医生。我选择的主治医生并不是她,这种选择后来证明是明智的。

病了是要吃药的。各种药片从陌生到熟悉,吃下去多久身体就会有什么微小的感觉,我都一清二楚了。长时间服药,对药品不仅有了感情,甚至有了依赖性。

记得小时候,生病对我来说是一种特殊的幸福。家有兄妹五人,要想得到父母的格外恩宠,除非是生病。生病了,父母才抽出时间陪伴左右,生病了,才可以吃上罐头和鸡蛋,生病了,才可以不去上学。我有过一次假装生病的经历。我装肚子疼,大喊大叫,母亲背上我就往乡村卫生所跑。快到的时候,我突然说不疼了。母亲固执地给我买了药,又将我背回来。我获得了一天不用上学的自由,还有一顿特别的午餐。

总感觉,以前生的病都不叫病。人到中年以后,才知道岁月抬高了生活的难度,才知道了疾病的威力与可怕。小时候,无担当无压力,疾病如小偷,你赶他就走;中年以后,上有老,下有小,疾病偏偏如山势,你越脆弱就觉得它越陡峭。

我独自一人在W城的医院里,生活了几个月。我一个人提着吊瓶穿过长长的廊道去上公共卫生间,一个人扶住楼梯慢慢下楼去院子里晒一会儿太阳,坐在秋千上,抬起头数天上的飞鸟,夜里有明月,我会悄悄许个愿。我每天鼓励自己吃饭,每天督促自己照照镜子,每天对自己说你不要太像个病人。

我像一个脆弱的勇士,承担起了自己的病,爱上了侍候自己的过程。耐心、谦卑、热爱,像对待艺术一样的对待自己。我明白了:如果疾病需要十盏灯的光明来驱散,那么,三盏灯是外部的,七盏灯是自己的,摆脱黑暗,更多的要靠自己内心意念发出的光。

在W城住院治疗第52天的时候,陕西作协颁发第三届柳青文学奖。医院请了假,去了颁奖现场。我没有过去得到一点名利就产生的狂喜,心里淡然而宁静。名利哗然而来,但我不把它当成我的芳邻。诗歌与我,似乎并不和谐,我似乎并不能承担一个诗人的命运。我还只是走在寻找自我的途中。

我去W城治疗的时候,沿途只有冬天。当我从W城回家,春天已经很浓烈了。

横行胭脂:湖北女子在陕西。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参加诗刊社第25届青春诗会。获诗选刊·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首届黄河金岸诗歌节创作一等奖、第三届柳青文学奖、西安市骨干艺术家奖、陕西省优秀签约作家奖、陕西青年诗人奖。诗集《这一刻美而坚韧》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

(感恩有你,请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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