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读文学奖人心鬼蜮
有如花之美人兮，婉而柔。曰心，之辛。一见而心倾兮，终而不复。曰人，之仁。有擅变之男子兮，幽而苦。曰蜮，之郁。情碎而酿错兮，大悟晚通。曰鬼，之姽。
——醉语穿过明清繁华的街市不息，穿过唐宋婉约的烟雨朦胧，穿过两汉金镂的楼台豪奢，在那大浪滔天的历史洪流中，或许曾经出现过那样一个短暂而又辉煌的王朝——圣元帝国。在那里，曾有过叱咤风云的帝君任奭珩，曾有过惊才绝艳的皇后姽婳，曾有过妙手回春的神医无双圣手……还有过的，便是那、不曾入史的荡魄缱绻、和浮华如梦的情事。一、人——任《圣元-国书》载“圣元二世，帝君奭珩，字儁之。少敏聪慧、仁厚礼顺。年即二四，荣登大宝，四海升平。然英年正值，四十而崩，举国恸之。因其无子，故宗亲王之子即位，绔而毒，藩侵而乱，圣元败之。”“奭君位帝十六载，仁德恭厚，民安国泰，此为万世之仰也。”我姓任，名奭珩，字儁之。在我的记忆中，有人唤我“阿珩”；有人称我“皇上”；还有人敬我“帝君”。但穷极碧落黄泉紫陌红尘，天下之大却只有一人曾柔柔地唤我“儁之哥哥”，不过那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如今已经分不清那是真实，还是只是一个梦罢了。“儁之哥哥，儁之哥哥……”江南六月，正是莲花漾一脸笑意，绿草逶迤芳堤十里的好时节。我记得那儿有柔如丝的风，有细如针的雨，还有宛如一阕花间词的女孩。那是在我还是十六岁少年的初夏，于江南邂逅了那个令我终其一生都不可忘怀的女子——辛楚楚，我常常唤她“无忧”。雨茫茫，桥弯弯，白云深处是江南。杏花春雨，丽日清光，那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没有算计，没有诡计，没有终日不曾断绝的勾心斗角。辛楚楚，那是一个明媚又天真的女子。她拥有这世间最清澈璀璨的眸子，拥有这世间最荡人心魄的笑颜，她知我是这圣元王朝的太子，却不惧我，亦不远我。我们曾荡小舟于江渚，流连陌上花丛。我曾看她袅袅纤腰于花中翩然起舞，曾听她纤纤素指焚香抚琴余音绕梁。我爱她唤我一声一声的“儁之哥哥”，爱她的笑，爱她的纯真，爱她的世间已难寻的一往情深。但谁人能料，最后这一切竟是因我而毁。短而惘，母后病重，父皇召我速速回京，我于月下对她许诺“无忧，你等着，他日儁之哥哥必十里锦红迎你入京，给你这世间女子都梦寐以求的至高无上的荣华。”她点头，殊不知再次相见已是二十年后。回京，母薨。次年，我再回江南，再到当年相遇的石桥，再遍寻昔日相依相守之地，却无果。最后得知的是辛家被灭门，唯一的小姐不知所踪。我悲、我恸、我恨、我悔，我动用了一切力量也未曾寻得楚楚，终究只能抑郁而归。时隔八年，父皇病重，边境叛乱致朝局不稳。我奉旨娶了右相之女姽婳，荣登大宝，为封天下人悠悠之口封其为皇后。然午夜梦回之时，依然有一声一声的“儁之哥哥，儁之哥哥”萦绕于耳畔，不绝。皇后，那只是有名无实罢了。二、心——辛我姓辛，名楚楚，小字无忧。我还有一个名字，叫梦醒。十四岁，本该是一个女孩最美丽最无忧的年华。没有愁，没有忧，有的只是一身可笑的孤勇。是啊，在那一年初夏，我遇见了他——当朝太子，我的“儁之哥哥”，我们确实有过一段温馨而幸福的时光。但那短暂而快乐的时光过后，却是我一生噩梦的开始。三秋桂子，十里荷香；云淡风轻，杳然若梦。我与他邂逅于那座弯弯的青石板铺成的小桥上。我至今仍记得那四目相对时如雷如火的怦然心动，那不约自主异口同声的“公子”“小姐”，那一见钟情后缠绵悱恻的故事就此拉开帷幕。我的儁之哥哥，有少年的温润如玉丰神俊秀，有一身掩不住的谦谦君子的书卷气。他的眼睛温暖而明亮，他的笑容优雅而迷人。我喜欢看他柔情满目轻吹玉笛悠扬婉转，我喜欢看他一把长剑在手时的运筹帷幄豪情潇洒。我喜欢他给我起的小字“无忧”，喜欢他轻轻地唤我“无忧，无忧……”。那日傍晚，他接到了一封信，只是匆匆对我说“无忧，你等着，他日儁之哥哥必十里锦红迎你入京。”便疾马而去。然我等到的不是十里锦红，不是风光大嫁，而是我辛家上上下下十八口人的命丧黄泉鲜血淋漓。我应该庆幸？庆幸我当日离家？远避了大祸？我只知道次日我的儁之好哥哥找到我，他没有了昔日的温情脉脉，冷酷得像只厉鬼。我哭、我闹、我苦苦地哀求着他用太子的身份帮我报仇。可他没有，他把我卖入了青楼。然后冷冷地离开。心如刀绞、寸寸成冰。青楼老鸨见我日日孤凉，神哀郁郁，便给我取了花名梦醒。她说“世间男子都薄幸，情爱只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大梦，早日清醒便是早日获得安生”。梦醒？我大笑，看，连名字都在取笑我，嘲笑我曾经那个温馨的，柔软的梦是该到醒了的时候了。那是我人生中最绝望的一段日子。直到后来，有叫郁谲的男子重金将我赎出。我曾一次又一次地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在我眼里看到了和他一样的凄惶悲凉。呵呵，凄惶？悲凉？留在这俗世，若没有为父母报仇的执念，我想，我早就死了……三、鬼——姽我姓姽，名婳，他们尊我为皇后。花落胭脂春去早，魂销锦帐梦来惊。说得好啊，哈哈哈！我这一生，曾刻骨铭心地爱过，曾刻骨铭心地恨过，可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一无所有？哦，不不，远比这残酷得多。我费尽心思手段将敌人一个一个地除去，得偿所愿地当上了他的皇后，表面上华衣衣锦富贵荣华、号令后宫风光无限。可是有谁知道，我的夫君，我的皇上，圣元的帝君，任奭珩任儁之!他从来没迈入过凤鸾宫一步！哈哈哈哈！我知道他爱着那个姓辛的贱人，可那又怎样，有谁会想到，她早已被我卖入青楼？哈哈哈哈，奭珩，你是我的！终其一生你只能是我的!!我是圣元王朝尊贵的女子，我爹爹官拜右相，一呼百应。我母亲出身世家。金钱、美貌、才华、权力，这些都足够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了！一切或许都是冥冥中自有的定数。十岁那年，我随爹爹皇宫赴宴，在御花园中，我看到了他，那年他十二岁吧，正与身后的太监怒气冲冲地争论着什么。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爱了便是爱了。我学琴棋书画，学女戒女则，只是为了有一天站在他身边时能让他看到我。可我等到了什么？我辛辛苦苦四年等到的是什么？当家中暗卫传来密信“太子于江南与辛氏女交好”，我觉得我疯了，我这些年辛辛苦苦守之若珍宝的东西碎了。在太子回朝的第二天，我派人秘密将辛家灭门，将辛家唯一的女儿辛楚楚那个下贱女人卖入青楼，她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那便勾引个够吧！哈哈哈哈！做完这些，我如释重负，任奭珩，这一生，你只有我也只能有我，姽婳，能和你站在一起，并肩这圣元王朝！时隔八年，我被上了靡丽华贵的嫁衣，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的嫁衣的颜色红得妖娆，红得妖异，哈哈！或许那是辛家十八口的血染的，那又何妨？嫁给任奭珩，享这世间女子至尊荣华的只能是我——姽婳。四、玉——郁我姓郁，名谲，字千重。他们都叫我千重公子。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被称为“纤纤一手，面幻无常”的千面圣手是我师傅。别急，我师傅呢，首先，她是个女人；其次呢，她没有高深的武功，甚至一只蚂蚁都捏不死。但她却有一身莫测的毒术，当然，还有易容术，要不怎会称之为“千面”呢？怎会令江湖人闻风丧胆呢？而我，呵呵，说来惭愧呀，我简直是尽得其真传呀。圣元王朝右相之女姽婳曾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这个人呢，平生最痛恨的便是欠人人情。于是我许诺了她一个条件。可正是这个条件害惨了我这一生。为此，我要忍受那个叫辛楚楚的女人的眼泪和唠叨，还要终日惴惴活在良心之遣责和不安之中。唉，不得不长叹一声“命啊”。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姽婳要我为她做一件事，那就是将江南辛家灭门，最初我不同意来着，可她哭的稀里哗啦指责我忘恩负义还反过来倒打一耙，最终她又列出了辛家欺压百姓的条条罪状。本着一颗为民除害的心，我大义凛然地产生了当一个英雄的念头，结果就是：我把辛家灭了。并依着姽婳的意思将辛家大小姐辛楚楚卖入了青楼。可我没想到的是，姽婳那个面上温柔淑贤的大家闺秀竟然骗了我!那日师傅匆匆托人叫我回去，可是前脚入屋后脚便被漫天迷药毒得不知所以。痛骂加痛打过后，师傅说我泯灭人性残害忠良并要我娶辛楚楚为妻并忠其一世以赎罪孽。为不暴露我误杀其家，我装深沉，装冷酷，只为让辛楚楚相信我对她别无所图只是同病相怜悲悯交加。可怜我脆弱的心脏啊，时时刻刻都在饱受煎熬。五、人心鬼蜮——终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郁谲终究忍不住痛苦煎熬将真相告诉了辛楚楚，并一页纸笺传信京城将一切告知了当朝帝君任奭珩。后废，帝离，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惜，已是二十四年以后。有哀恻之深情兮，谁解其中意?烟雨江南之迷醉兮，穷极天下只你。爱而恨之悔惘兮，只影向谁去？长袖漫卷之荡幽兮，空负往生遥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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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刘书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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