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旦,水上飘悼念榆林舞蹈艺术家李增

这是作者刘勇年12月5日对六六旦老师的悼文:

李增恒,绥德县韭园沟蒲家凹人。饰旦角,长于陕北踢场子舞。舞技精湛,蜚声艺坛。犹善《入洞房》,观者为之倾倒。因排行老六,人称“六六旦”。

清晨上班路上,插着耳机,听着广播,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李增恒。再仔细一听,李增恒去世了。或许是寒冬肃穆的气氛,也或许是满地的落叶,勾起了无限感慨,我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慢慢地缓过神来,感叹着又一位民间艺术家走了。

作为记者,如今是满腹遗憾,因为很早就想采访这位老艺术家了,可始终未能如愿。是真的抽不出时间么?还是给自己寻找了某些看似冠冕堂皇的借口?对于未能采访到老先生,我备感自责。还好,在去年举行的陕西非物质文化遗产专题晚会上,我拍摄了一组老人家表演和化妆时的照片。那舞姿、那神态、那劲头,感染了无数人。摘下黑发套,白发苍苍的李增恒本色地站在了舞台上,掌声、还是掌声,敬重之情油然而生。如今,老人走了。不知踢场子这门民间艺术还能存活多久,也不知老人是否找到了传人。

在那场晚会上,除了老人,还有很多民间老艺人,他们,年纪一大把,却还在从事着不被现代人看好的民间艺术;他们,身体越来越差,却仍自得其乐地坚守在广袤的民间沃土上;他们,感慨过痛苦过,却始终没有放弃跟随了他们一辈子的绝活。细想,再过几年,他们还能有几位在世?他们的绝活还能被现代人看到么?一切,都不敢想。他们以及他们身上的技艺,不仅是我们民族的文化记忆,更是中国历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们早已跨越了时空局限,将记忆留在了我们心里。

去年年底,著名秦腔表演艺术家王辅生走了。今年年底,李增恒又走了。

明年我的采访任务便是老艺术家们。希望今后不再空留遗憾。

引雷达老师的一段文字,以示悼念。

六六旦,绥德汉。高原舞丛葩艳。巧手舞花扇,轻足戏鼓点。扭如风摆柳,行若水漂船。最绝处,吴娃袅腰闪。闪得悠悠江水倒流,闪得绵绵青山急转。几丝甘甜抿笑,揪集双双醉眼。爆竹闹管弦,唢呐绽红毡。碎步悄然入洞房,谁人焉能辨女男!

“俏不过那六六旦”年2月李增恒为学生示范踢场子

郭军

六六初露锋芒

年1月29日,农历正月初一,绥德。林兴怀刚迈进浦家坬村,村长李万荣就寻上他,叫他和本村的六六踢一个二人场子。

他看了一眼那个眉目清秀的青年,没有异议。只是缺少鼓和镲。村上的老人们翻转了脸盆子,再捡上几颗大石子,用棍子敲盆底替代鼓点,把石子相互撞击装成镲声。林兴怀也不挑剔,分好了谁演挎鼓子(男),谁演包头(女)后,就大方地扭了起来,那个叫六六的,也舞了两只手绢进入了角色。

才走了那么几步,乡亲们的脸上就荡开了笑纹。盆子敲得更响,石子碰得手疼,人圈子挤得更密了。林兴怀霎时停住了,说:“这个娃娃是个好的,有出息!”大人、娃娃们都一下子围住了六六。李万荣也很喜,当即拍板:“今年给村里请6个把式,六六跟上闹(秧歌)。”

6个把式进了村,就沿门子(挨家挨户)闹了起来,“伞头”在前面唱,其余人在后面舞,六六也闪在队伍里头,跟一个叫阎文斌的人,学起女子边舞扇子边走路的基本步法。阎文斌虽只教了两天,却是六六最为敬重的启蒙老师,也是唯一的老师。

第二年,他们村里又不再请把式了,可那份热闹却年年保留了下来。原来六六和村里的几个青年迷上了,认真了,有事无事就琢磨,拉开架式就扭,有模样了,也做起了把式。不但闹红了本村,方圆几里也有了名气。有一天正在别村闹着,县上来了通知,叫到县里参加全省汇演的选拔赛。六六当然想不到,他这男装换戏装,丈夫扮娇娘的一闹,竟把兴趣闹成了终生职业。这一闹,闹出了绥德,闹出了陕西,闹出了内地。在香港演出时,一个台湾人连看了他演的3场二人场子之后,来到后台,抓住他的手,只是说:“像!好!”

我眼中的李增恒

第一次见李增恒,就是看他的二人场子。我就是不敢相信,塑造台上那个泼辣、娇媚、顽皮又带羞的小娘子,竟是个66岁的男子。台上,“她”红色的百裥裙没有一刻安静,桃粉色的扇子“哗哗”地,表达了手势的延伸;“她”轻巧、夸张地欲倒,等男子慌忙扶住时,转头窃笑;对一个诱惑丈夫吃醋,故意和丈夫的“小心眼儿”作对的女子微妙心理的把握,以及传达到手脚上的传神动作,使人惊叹……在大门外我虔诚地等他,要看看庐山真面目。

他再露面,衣服换过了,脸上还涂着重重的油彩,花白的头发熨帖地向后梳着,年轻的面容早已不复存在。但看到他眼睛的一刹那,我突然想到武侠小说里武功盖世的侠士。长年潜心修炼,集日月之灵气,采天地之精华,凝聚成眸子里的两个光点,闪烁着异于常人的神采。

第二次见他,是在某个单位的传达室。除了瘦小的个子外,我几乎认不出了。他抱着人家的娃娃,警惕地问我找谁,完完全全一个门房老头儿,我甚至怀疑那天的神采,只是街灯的幻觉。然而聊开后,他给我示范“甩袖”“缠腰”几个动作时,嘴里“嗒嗒噌”地打着板,脖子、手、腰及无形的扇子,不断翻转又定格,那抹神采又自然浮现出来,并再次被我捕捉到了。虽然我未见过得道高僧,但我猜测两者眼中的内容是相同的,正所谓艺亦有道。如果说高僧身后留下的是供万人膜拜、乞求幸福和快乐的舍利子,他的二人场子,则直接点燃了人们心中固有的快乐。

“俏不过那六六旦”

“我的小名叫六六。有一次在省里演出,记者问我艺名叫啥。我说没有。旁边有个也是闹秧歌的说,咋没有,有!叫六六旦。‘旦’就是古戏里的年轻女子。我在二人场里就演女的。”六六说,从那以后演出,画报上、剧目表上都写成“六六旦”,不写李增恒了。

“一开始演女角,也希望观众能爱‘她’、稀罕‘她’。”六六说,“在村里演出,每次扮完相从房里一走出来,就把自己当成女的了。观众只能从脚的大小判断男女,脚大是男的,可我的脚也小。有熟人认出来,就指给其他人,说我是男的。我不管,谁拉话也不应,只点头笑。声音一露,不是细的,我这女人的感觉也就搅了。卸装以后,才找人拉话。”

六六跳舞,老婆、儿女都不高兴,他们觉得一个男的扮成个女的扭扭捏捏,“文革”时也受了批判。可六六就爱这个,没有扇子,他每天拦羊来回就拿着个扫帚练习。由于没有正式从过师,六六手脚比较硬,为了练习他出去拦了半个月活儿,买了一面大镜子挂在墙上,模仿年画里旦角的动作,一只手抱着娃娃,另一只手也练,练像了还自己改了几个细节,把大跨步变成小碎步,就更像小媳妇了。

六六父亲老得早,他的母亲支持六六闹秧歌。六六母亲说,自她13岁嫁过来,就没见村里闹过。一个人一个爱好,儿子愿闹就闹,是好事。

“第一次到北京演出,人家要跟我学。问我动作的名称,我说解不下。人家就说,你起,你起下什么就是什么。我动了脑子,就起了几个名字。”六六说,回来问过几个吴堡、崔家坬的老艺人,都说只有动作,没有名字。六六就给二人场子里的动作起了名字,列了个单子,老艺人看了满意。第二次到北京,六六就讲出来了,还添了几个他发明的动作,像“空中绕月”“凤凰单展翅”“盘头扫地”。那4个月,每天换几家教课,中午吃饭时都睡着了。

“年轻时跳,就图红火,图比别人跳得更好,年纪大了,就只能把二人场子在我手上改变得更好、更耐看。”六六说,“现在退休了,照门房补贴家用,有时也演出。儿女们没有继承我这行当的,但省内外还有我不少徒弟。”

在《榆林地区志》文化界人士栏,笔者查到了他的名字,名字下是这么一段文字:(—)艺名“六六旦”,民间称“水上飘”,绥德韭园沟乡浦家坬村人,现为榆林地区民间艺术团民间舞教员、陕西省政协委员、中国舞协陕西分会理事。18岁学艺,20岁登台,一举成名。他表演的陕北二人场子在省内外很出名,群众顺口溜:“俊不过那红牡丹,俏不过那六六旦;看了六六旦,一天不吃饭。”从艺30年来3次赴京演出,获优秀表演奖,老艺人名誉奖。在年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举行的、亚洲地区15个国家组成的民间舞蹈考察、保护展览中,他表演的二人场子引起轰动,有的舞蹈家高呼“农民万岁”。

链接:二人场子,踢场子的一种,是一种舞蹈性节奏感较强的民间舞蹈,主要流行于绥德、米脂、吴堡、佳县等地。二人场子具有完整的艺术结构和独立的艺术形式;既可在大场秧歌中穿插表演,又可单独在舞台表演,属秧歌小场子类。风格上属文场子,又叫软场子、胭脂场子,主要表现男女欢爱生活内容,节奏文雅、动作俊秀、风格细腻。二人场子是按人数划分的,此外,还有三人、四人、六人、八人等更多的集体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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