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龙游乌石山怀古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龙游"北乡阿",我已记不清登乌石山的次数了,或许因为太熟悉,反而少了些感觉,就如常在花丛中闻不到花香一般。印象比较深刻的一次,是儿子五岁时,与来访的大学老师同游乌石山,两家的小孩子蹦蹦跳跳,玩得十分尽兴,还坐在古道的石阶上合了影。如今再翻看那些旧照片,光阴如梭,一晃十五年过去了,不知又有多少人端坐在那石阶上合过影?
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天气晴好,便与好友一起驱车直奔乌石山而去。
乌石山位于北乡横山镇大平畈村,从龙游县城出发约三十分钟的车程。北乡的山与南乡还是有明显的差别。南乡的山,泥肥翠竹茂,婀娜秀丽;而北乡的山,石瘦草木稀,峰峦突兀。我驻足山脚仰望,见一山峰通体黝黑,如巨狮横卧,似绝壁破云;乌石之下,飞檐流角隐约可见。
危岩虽崱屴,小径却纡回,我们沿着一溜狭长又曲折的石阶登山。以前古道两旁有密密的松林灌木,前年正月初一因失火,现在几乎没有高的杂木遮挡,视野极为开阔,可以看到对面的山石间零星的开着几株杜鹃花,在这寒冬季节,显得格外有生机。
石阶尽头,耸立的几座灵塔吸引住我们的目光,这是智净、国声大和尚等寺庙高僧的安身之所。早年这平地处曾有许多灵塔墓穴,"文革"期间,也随大雄宝殿及地藏殿一同被毁。多年前,我遇见一藏家从乌石山收来一和尚缸,在抬运时不小心将盖撞裂了。和尚缸很大,本是高僧入灭坐化成"佛"之器,高僧是否想过几百年后会有这样的结局?我轻敲缸沿,则有"嗡嗡"回音,是哀叹还是哭泣?
平地旁有口池塘,几年前开挖时我刚好在现场,地底下有许多老的残砖断瓦,我还捡获一只带有少许青釉的罐子,根据器形和釉色初判,应该是唐五代至北宋期间的越窑器物。因为有些残缺,窑口也普通,当时也没十分在意,就将其丢在池边,现在回想,这不失为一件考证乌石寺历史的佐证资料。
乌石寺,古称招庆寺,唐太和元年(年)由开山祖师唐龙纪初通济大师创建,宋政和二和(年)重建,这是我所能查寻的乌石寺最久远的文字记载。清道光二十四年更名为乌石寺。但世事沧桑,岁月无情,其后几度毁废,又屡毁屡建,现在我们看到的大雄宝殿、天王殿、念佛堂等建筑大多是近二十年建造的。但我们依然可以从文人雅士将军所题的诗词中读出乌石寺曾经的香火鼎盛。
到了中午用斋的时辰,小和尚踮起脚敲响了鼓钟,钟声清亮而悠远,让我想起岳飞的老领导张浚在乌石山的题壁:"清河张德远颜师鼓琴而去"。鼓钟声响起和远去,就像越过门槛的人来人往,鼓钟不孤独,孤独的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乌石山与要隘梅岭关接壤,当时岳飞途经招庆寺并留宿于此,也题:"岳飞奉旨趋阙,复如江右,假宿幽岩。游上方,览山川之胜,志期为国,急欲扫平胡虏,恢复舆图,迎二圣沙漠之辕,辅圣主无疆之休,因结盟缘佛事,以记。宋绍兴三年十月初三日题。"如今,我们已经找不到书有岳飞题词的木桌,但幽岩洞的"幽岩泪"仍在诉说着"岳飞不吃翻(反)食"的传说,岳飞甩的"面条"挂在这乌石岩上,在途经的每个人心中,书写了一个大大的"忠"字。
但我觉得岳飞之死不能全怪秦桧,仅凭这首词,迎二圣归,那当朝皇上心里又怎么想?岳飞同学的性格就像龙游"北乡阿",过于直爽,把可想不可说的事也抖了出来,终于惹上大麻烦。
我游乌石山是不敢写诗的。当初刘光世想在乌石壁上题名,自己不能书,命侍儿代书。后来宋姜夔写了一首《昭庆诗》调侃:"诸老调残极可哀,尚留名姓压崔巍。刘郎可是疏文墨,几点胭脂湿绿苔"。当然,他的诗写出了乌石山的意境,刚才所看到的杜鹃花开不就是几点胭脂红吗?
还有宋代赵介、周必大、余端礼,清代余华、黄涛、余恂、姜廷举,民国余绍宋等都曾为乌石山题过诗,但我还是比较欣赏元代无名氏作的一首《招庆寺》:"东风吹老越山微,步上乌峰逐夕晖。林外月明风虎啸,岩头云送雨龙归。听琴慷慨怀张浚,题石精忠想岳飞。一曲阳春追往事,牛山何必泪沾衣。"
晨钟暮鼓清风如故
天水飞瀑叮咚依旧
但乌石山
斯人已远去往事不再
下山时,我似乎又听到了乌石岩上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那是二十年前我领着学校学子们春游的场景,如今,他们的记忆中是否尚存这段经历?所谓风景,只是心情,正如岩壁所题"你来了",世间一切,来了,没有觉得欢喜;去了,也没有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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